下午的教师办公室像炸开了锅。
“太不像话了!”语文老师气冲冲地进来,水杯重重搁在桌上,“那个宁煦,公然在课上打游戏!我说他两句,他居然问我知不知道他爸是谁?”
数学老师紧接着叹气:“我让他上黑板解题,他直接说‘不会,懒得想’,那眼神傲的嘞……”
老师们七嘴八舌,个个脸色铁青。
容妤安静地听着,等大家抱怨稍歇,温声安慰了几句,打算晚自习的时候再去找宁煦说说。
晚自习铃声响起,教室灯火通明。
容妤悄声走到最后一排,敲了敲宁煦的桌子。
他正戴着耳机玩游戏,头都不抬。
容妤直接伸手抽走他的手机:“跟我去领校服。”
宁煦猛地抬头,眼底涌起怒气。
“要么现在跟我去,要么明天请你家长来一起领。”
宁煦盯着她看了几秒,冷笑一声,踢开椅子跟了上来。
走廊上,他故意落后几步,语气嘲讽:“容老师,你们江城一中就只会用请家长来威胁人?”
容妤头也不回纠正:“是告知流程。另外,你游戏段位不错,但上课玩,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
宁煦一愣,她怎么知道段位?
走在前面的容妤背影纤细挺拔,步伐沉稳。
他忽然觉得,这个漂亮老师,好像和以前遇到的不太一样。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开始挑刺。
“啧,你们这学校也太破了点吧?比我在北京的学校差远了。”
容妤脚步未停,声音顺着晚风淡淡飘来:“教育资源不等于教学水平。江城一中每年的升学率,不比北京很多重点高中差。”
宁煦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哼了声。
到了后勤处,管理老师看到容妤,热情地打招呼:“容老师,这么晚还过来?”
“张老师,麻烦您,给我们班新转来的宁煦同学领一套校服。”
张老师拿出登记本,又打量了一下宁煦的身高,转身去仓库找合适尺寸的校服。
等待的间隙,宁煦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容妤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话。
很快,张老师抱着一套崭新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蓝白色校服走出来,递给宁煦:“来,同学,试试看尺寸合不合适?”
宁煦瞥了一眼那套充满“规矩”气息的校服,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么丑的衣服,谁爱穿谁穿,反正我不穿。”
张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无措地看向容妤。
容妤脸上那抹惯常的温婉浅笑淡去了些。她上前一步,从张老师手里接过校服,直接塞到了宁煦怀里。
“明天早自习,我希望看到你穿着它坐在教室里。否则,你今天在课堂上所有违反纪律的行为,我会整理成书面报告,一并交由学校和处理你转学事宜的负责人。”
宁煦被精准地抓住了“软肋”,瞬间脸色铁青,他不想刚来就被捅到父母那里,还是这样正式书面的严肃方式,否则她的惩罚就不仅仅是“流放地方”那么简单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容妤一眼,扭头就走,连句“谢谢”都没有。
容妤歉意地和张老师寒暄几句,也随即离开。
回办公室的路上,夜风微凉。
容妤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天的工作加上宁煦这个突如其来的挑战,让她感到些许疲惫。
处理完宁煦的事,又批改完一部分作业,时间已近晚上十点。容妤关掉办公室的灯,锁好门,走向车棚。
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那辆半新的白色电动车。这是她上班的代步工具,封亦诚原本想给她买辆车,但她觉得学校附近停车不便,还是电动车更灵活,他也依了她。
骑上车,融入江城夜晚稀疏的车流。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离学校近的房子是封亦诚坚持买的,说是考虑到她工作辛苦,上下班方便。
他总是在这些细节上考虑周到,让她感觉被珍视。可越是想到这些细致入微的好,那些深埋心底的别扭就越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心口,不深,却无法忽视。
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小区楼下。
停好车,抬头望去,家里客厅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他知道她晚自习,总会为她留一盏灯。
乘坐电梯上楼,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封亦诚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听到电梯声了,今天怎么比平时晚一点?”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和装着未批完试卷的袋子。
“班里新转来个学生,有点棘手,耽误了点时间。”
封亦诚没有立刻就问,把她的东西放好,转身走向厨房,“先去洗手,汤还温着,我给你盛一碗。”
“嗯。”容妤应着,走进温馨的客厅。
家里总是收拾得整洁干净,这多半是封亦诚的功劳。
他情绪稳定,做事有条理,和她记忆中那个活泼跳脱的少年判若两人。
她走到餐桌边坐下,封亦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小心烫。”
容妤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汤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精致的眉眼,在封亦诚的示意下,她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封亦诚一边听一边绕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纤细的肩颈,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嗯……”容妤舒服地轻哼一声,下意识闭上了眼。他的手法总是很到位,能精准地缓解她的疲劳。
“就是个半大孩子,叛逆期罢了,别太上火,我们容老师这么厉害,还能拿不下一个毛头小子?”
“还好。就是精力旺盛,没用在正道上。你呢?今天公司忙吗?”
“老样子,开了两个会,看了几份报表。”封亦诚在她旁边坐下,手肘撑在桌上,侧身看着她喝汤。
他的目光很专注,显而易见的温柔,可不知是不是容妤的错觉,那温柔底下,似乎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不够鲜活,不够真实。
就像他此刻端坐的姿势,肩膀平直,背脊挺拔,连笑容的弧度都像是精心测量过的。
她想起之前,陪封亦诚参观他的大学时遇到了他曾经的大学舍友,隐约听说,封亦诚大学时好像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当时心里确实掠过一丝微小的失落,但很快就释然了。谁还没有点过去呢,只要他现在心里是她,就够了。她不是揪着过去不放的人。
可此刻,看着他这副无可挑剔的“稳重”模样,那个关于“白月光”的模糊传闻,竟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他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人,所以在她面前才总是这样绷着,因为不爱,所以才能始终维持着完美的礼仪和体贴?
“怎么了?汤不好喝?”封亦诚敏锐地察觉到她瞬间的走神。
“没有,很好喝。”容妤连忙收敛心神,对他露出一个浅笑,“就是有点累了。”
“那喝完早点休息。”封亦诚伸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
然而,这份亲昵在夜晚的卧室里,却似乎变了点味道。
洗漱完毕,容妤刚躺下,封亦诚就覆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他的吻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和渴望,手掌在她腰间流连。
他在这方面向来直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与容妤平日里感受到的那个沉稳持重的丈夫判若两人。
容妤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每个人都有欲望,这很正常。她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算是默许和回应。
封亦诚感受到她的顺从,动作更加热烈起来。
黑暗中,他的喘息粗重,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容妤……容妤……”
他的投入是真实的,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容妤在他的攻势下逐渐沉沦,将那些疑虑暂时抛诸脑后。身体的契合至少是真实的,她贪恋这份肌肤相亲带来的温暖和确认。
情到浓时,封亦诚埋首在她颈间,哑声低语:“老婆,我们永远这样好不好?”
容妤心尖一颤,用力抱紧他,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夜很深了。身边传来封亦诚平稳的呼吸声,他已经沉沉睡去,一只手还占有性地揽着她的腰。
容妤却有些睡不着,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他熟睡中依旧俊朗的侧脸。褪去了白天的稳重,眉宇间隐约透出几分少年时的飞扬痕迹。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枕头里。
也许,真的是她太敏感了。这段婚姻,总体而言是温暖顺遂的。她应该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