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地的晨曦带着沁人的灵气,穿透云层洒在连绵山脉上,将苍翠的峰峦染成金红。沈砚化作的游方书生 “墨辰”,背着半旧的竹书箱,混在赶早入城的人流中,步履平稳地走向青岚城城门。他粗布青衫上沾着些许风尘,面容普通得如同路边的石子,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星芒,藏着与这副皮囊不符的深邃。
相较于北域的凛冽风雪,中州的灵气黏稠得几乎能凝成实质,吸入肺腑便化作丝丝暖意滋养经脉。可沈砚运转混沌星衍稍加感知,便觉这繁华盛景下藏着无形的桎梏 —— 天地间的命轨流转虽依旧繁复,却在某些关键节点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强行规整,如同被捆缚的藤蔓,透着压抑的滞涩。这便是司命府经营数千年的 “成果”,以 “掌控天命” 为名,将中州的命运牢牢攥在掌心。
“入城每人缴纳一块下品灵石,修士需登记修为路引!” 城门处,两名身着皂衣的修士手持记录玉简,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入城者。他们腰间悬挂的令牌刻着 “司命府巡查卫” 的字样,神识扫过人群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沈砚低垂着眼帘,将一枚下品灵石递出,同时运转混沌星衍微调气息,将金丹初期的修为展露得恰到好处 —— 既不会因修为过低引起怀疑,也不会因实力太强被重点关注。登记路引时,他报上 “墨辰,南州散修,来青岚城寻购灵草” 的身份,语气平淡,连指尖的纹路都透着常年翻书的薄茧,完美契合游方书生的设定。
青岚城依托盛产 “青纹草” 的山脉而建,城内街道铺着青石板,两侧店铺大多挂着 “采药”“炼丹” 的幌子。低阶修士往来不绝,挑着药筐的药农与穿长袍的炼丹师擦肩而过,空气中弥漫着灵草的清香与丹火的灼热气息,一派平和热闹的景象。沈砚没有直奔星火阁情报中记载的据点方位,而是拐进街角一家名为 “百草居” 的客栈,开了间二楼临巷的房间 —— 这里既能观察街面动静,又便于随时撤离。
接下来的三日,沈砚彻底代入了 “墨辰” 的身份。清晨去城东的坊市逛早集,午后在茶楼靠窗的位置听人闲谈,傍晚则去城西的丹师巷流连。他从不主动打探消息,却能凭借混沌星衍的能力,从修士们的闲聊、争执甚至眼神闪烁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碎片。
“听说了吗?前些日子中州腹地闹得沸沸扬扬的‘邪修案’,好像是个叫什么阁的组织被端了。”“嘘!小声点!那是司命府定的案,提都不能提!我表兄在皇极殿当差,说那组织的人都敢跟司命府叫板,活该被灭!”“可不是嘛,现在城里查得紧,陌生人都要多盯两眼,听说司命府在抓漏网之鱼呢……”
茶楼里的议论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沈砚端着粗陶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星火阁的覆灭被司命府扭曲成 “剿灭邪修”,舆论早已被操控,这让寻找残部的难度又增了几分。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巷口一个被地痞纠缠的青年修士身上 —— 那修士穿着洗得发白的丹师袍,怀里抱着个药篓,被两个壮汉推搡得连连后退,药篓里的青纹草撒了一地。
“敢在丹师巷抢东西,活腻歪了?” 沈砚起身走过去,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那两个地痞转头见是个文弱书生,顿时嗤笑起来:“哪来的穷酸,也敢管爷爷的事?” 说着便挥拳朝他面门打来。
沈砚侧身避开,指尖看似随意地在两人手腕穴位一点,那两个壮汉便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这一手 “点穴” 技巧是他从世俗武学中推演而来,看似寻常,却精准无比,既解决了麻烦,又没暴露修士的真正手段。
“多谢先生解围!” 那青年丹师连忙道谢,蹲下身捡拾散落的灵草。沈砚帮他扶起药篓,目光扫过篓底几株叶片蜷曲的 “凝露草”,随口道:“凝露草需用晨露滋养,你这株叶尖发枯,是采回来后没及时用玉盘承露吧?若是用来炼‘清灵丹’,药效要折损三成。”
青年丹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先生也懂丹道?这凝露草的习性,连坊市的老丹师都未必知晓!” 沈砚笑了笑,又指点了他几句炼药时的火候把控 —— 这些知识都来自星火阁的丹道典籍,此刻恰好用来拉近关系。
不出两日,“见识广博的散修书生墨辰” 的名声,便在青岚城的低阶修士圈子里传开了。有人来请教丹道问题,有人请他帮忙鉴别灵草,沈砚都来者不拒,既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又从不越界打探隐私,这让他的 “无害” 形象愈发稳固。而在这过程中,他的混沌星衍早已将青岚城的命轨脉络梳理清楚 —— 在城南一处废弃的药铺下方,三道微弱却坚韧的命线正跳动着,其上带着星火阁特有的 “反抗秩序” 的炽热印记,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第三日傍晚,沈砚在房间内盘膝静修,将混沌星衍运转到极致,感知着城内每一丝细微的动静。忽然,一道如同羽毛轻拂的神识扫过客栈,在他房门处停顿了半息,又迅速收回。这道神识藏得极深,若不是沈砚对星火阁的气息早有预判,根本无法察觉。
“终于来了。”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依旧闭目打坐,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他知道,对方在试探,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无害。
夜色渐深,月轮爬上中天,将银辉洒进客栈小院。沈砚房间的窗棂虚掩着,晚风带着灵草的清香吹进来,翻动着桌案上的空白竹简。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青烟般掠过院墙,足尖点地时悄无声息,连院中的落叶都未曾惊动。他避开客栈门口那道简易的警戒禁制,身形贴在沈砚的窗下,手中扣着一枚鸽卵大小的雷珠 —— 那是星火阁特制的 “裂魂雷”,威力不大却能震慑神魂,显然是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吱呀” 一声轻响,窗户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就在黑影准备翻身入内时,房间里传来沈砚平静的声音:“窗外风寒,道友既来了,何不入内一叙?”
黑影的动作骤然僵住,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如同融入阴影的磐石。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推开窗户,闪身而入,落地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来者穿着紧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沉稳警惕的眼睛,修为在筑基后期,可那双眼眸里的沧桑与果决,却远超同龄修士。
“阁下是谁?为何伪装身份接近我等?” 黑衣人压低声音,开门见山,手中的裂魂雷又握紧了几分,“青岚城近来风声鹤唳,司命府的爪牙无处不在,恕我不能轻信。”
沈砚看着他命轨上那清晰的 “星火” 印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 —— 令牌由墨玉雕琢而成,正面刻着燃烧的星火图案,背面是复杂的星轨纹路,正是星火阁客卿长老的身份令牌。他将令牌轻轻放在桌案上,灵力注入的瞬间,令牌表面泛起柔和的白光,浮现出独属于沈砚的灵魂印记。
黑衣人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枚令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星火阁的身份令牌采用独特的灵魂绑定之法,核心纹路由总阁主亲自镌刻,绝无伪造的可能。他脸上的警惕瞬间被震惊取代,握着雷珠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没有放松:“客卿长老?我在星火阁潜伏五年,从未见过你!总部陷落前,也未曾收到新晋客卿的消息!”
“我名沈砚,由南州分阁主苏芸引荐,去年秋在星火阁总坛受封客卿,此事属于机密,仅阁主与三位核心长老知晓。” 沈砚淡淡开口,报出了苏芸的名字 —— 那是南州分阁的负责人,也是最早与他合作的星火阁成员,“你潜伏青岚城,代号‘暗影十七’,直属情报部,五年前因护送密信有功,升为据点执事,我说得对吗?”
这些信息都来自冷凝霜提供的内部名册,是只有高层才能接触的机密。暗影十七浑身一震,蒙着黑布的脸看不清表情,但眼神中的怀疑已消散大半。沈砚见状,又运转一丝混沌星衍之力,将 “守护命运流动、拒绝僵化秩序” 的道心意境缓缓释放 —— 这股意念与星火阁的核心理念同源,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击中了暗影十七的心神。
“是…… 是自己人!” 暗影十七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哽咽,黑布下的嘴角微微颤抖,“参见沈长老!总部…… 总部没了!凌千幻那个叛徒,他带着司命府的人……”
“起来说话。” 沈砚扶起他,指尖灵力一动,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这里安全,把详细情况说给我听。”
暗影十七站起身,抹了把眼角的湿意,沉声道:“三个月前,凌千幻以‘巡查防务’为名,将总部的核心防御阵法图献给了司命府。司命府府主‘悲悯’亲自带队,凌晨突袭总坛,凌千幻在内部打开阵法缺口,防御瞬间崩溃。”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阁主力战重伤,最后引爆了半座总坛,才为我们争取到逃生机会,可他自己却…… 下落不明。五位核心长老殉职,外围据点被连根拔起,我们青岚据点能活下来,全是靠藏在药窟的密道。”
沈砚眉头紧锁,追问:“阁主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其他据点的联络方式还能用吗?”
暗影十七摇了摇头,脸色沉重:“阁主没来得及留消息,司命府现在正疯狂搜捕他的踪迹。至于其他据点……” 他苦笑一声,“司命府掌握了我们的联络暗号,上个月东边的‘落霞城据点’就是因为按旧暗号联络,被一锅端了。现在我们谁也不敢相信,只能彻底蛰伏。”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星火阁在中州的势力几乎被清零,他原本指望的支援,如今只剩下几个如同惊弓之鸟的隐秘据点。沈砚沉吟片刻,道:“你们先保持静默,不要轻举妄动。我需要天命山脉的最新情报,尤其是司命府总坛的外围布防,越详细越好。”
暗影十七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半年来收集的情报,天命山脉外围有三重禁制,还有‘蚀魂卫’巡逻,核心区域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上个月截获了司命府的一封密信,是发给皇极殿礼部侍郎的,内容提到‘合作’‘天命仪式’,似乎司命府在和皇极殿的人接触。”
皇极殿?沈砚目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