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的训练中流逝,特战营的各项事务逐渐步入正轨。
狙击手排在经历了近两个月堪称残酷的体能和格斗强化训练后,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意志,都得到了极大的锤炼,骨架算是初步撑了起来。
在装备方面,经过多方权衡和测试,最终无奈地选定了老毛子的莫辛-纳甘步枪作为制式狙击武器。
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能够批量获取、性能相对稳定可靠的最佳选择。
为了让战士们真正达到“人枪合一”的境界,李震岳下达了一条看似不近人情的命令:狙击排所有人,必须抱着自己的枪睡觉。
起初还有人暗自叫苦,但很快,冰冷的枪身逐渐被体温焐热,木质枪托贴合着身体的曲线,枪械仿佛成了他们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一种绝对的熟悉感和依赖感在悄然滋生。
李震岳每周雷打不动地给狙击手排上两节理论课。
他讲的不是枯燥的条令,而是血淋淋的战场分析与地形应用。都市街巷的转角与制高点,野外开阔地的视野与隐蔽,山地的高低落差与风向诡变,沼泽的湿气对弹道的影响,森林中光线斑驳与距离误判……他将自己过往的经验,掰开了、揉碎了,灌输给这些未来的战场之眼。
此外,还有更为精深的枪械弹道学,不同风速、湿度、温度、距离下,那颗小小弹头如何划出致命的弧线。
又一个月过去,训练进入了协同作战阶段。
缺乏步话机这类即时通讯设备是最大的短板,李震岳只能要求队员们将各种战场手势练到如同本能反应,用最原始却也最可靠的方式,在沉默中传递信息。
夏末的燥热渐渐被初秋的凉意取代。
这天,营部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训练场的平静。李震岳抓起听筒,里面传来陈局长急促的声音:
“李营长!镇南路口发生恶性人质劫持事件,歹徒非常凶残,我们这边需要你的专业支持!”
“明白!我们马上到!” 李震岳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回答,随即猛地放下电话,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出办公室。
尖锐的紧急集合哨声瞬间响彻营区!
“狙击排全员集合!携带实弹,全副武装,有紧急任务!车辆准备!” 他的命令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不到三分钟,三十多名狙击排战士已全副武装,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迅速登上一辆军用卡车。
李震岳和李向阳则跳上了领路的吉普车。车队拉响警笛,风驰电掣般驶向城区。
事发地点已被公安局的干警层层封锁,拉起了警戒线,外围聚集着惶恐又好奇的群众,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陈局长亲自在外围接应,见到李震岳,立刻言简意赅地介绍情况:
“凶徒叫洪山,29岁,是个屠户。今天赌博输红了眼,用杀猪刀当场捅死了两个一起赌博的人,随后跑到大街上,劫持了一名路过的女同志。情绪极度不稳定,人质非常危险!”
李震岳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中心,只见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男子,正用一条胳膊死死勒着一名年轻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里紧握着一把血迹未干的杀猪刀,锋利的刀刃紧紧贴在女子白皙的脖颈上,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淌下,触目惊心。
那名被劫持的女孩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软得像一滩泥,完全依靠凶徒的拖拽才能站立,裤腿处一片湿漉漉的痕迹,显然已经失禁。
“李向阳!” 李震岳低喝。
“到!”
“你带人,分左右两路,立刻寻找最佳狙击位置,评估环境,制定狙杀方案!要快!”
“是!” 李向阳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转身,打出一连串专业手势:“一班左边,二班右边,散开!寻找狙击点,注意隐蔽!”
战士们如同鬼魅般无声散开,利用街道两侧的建筑、杂物堆作为掩护,迅速寻找着理想的射击阵位。
不过几分钟,通讯兵低声回报:“营长,左右两侧均已找到绝佳狙击点,视野清晰,射界无遮挡。”
李震岳举起望远镜,再次确认了凶徒的位置和人质的状态,心中迅速做出决断:“今天这场合,你为主射手,我为副,交叉确认,确保万无一失。准备行动!”
“明白!” 李向阳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如同鹰隼般专注冰冷,他迅速携枪向预定狙击点移动。
此时,前方经验丰富的公安谈判专家正在极力稳定洪山的情绪:“洪山!你看看她,都快站不住了!你把刀稍微放低一点,她要是突然倒下,脖子撞到刀上,立马就没命!你也不想她现在就死吧?那你还拿什么跟我们谈条件?”
洪山喘着粗气,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怀里这个几乎失去意识的女孩,又看看慢慢后退的警察,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勒着女孩脖子的手臂和持刀的手,似乎下意识地微微松懈了那么一丝。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
李向阳狙击点旁的观察员,紧紧盯着目标,看到那微不可查的破绽出现,手中的小旗猛地向下一挥!
信号来了!
“开始!”
观察员低沉而果断的声音通过预设的简单信号传达到了两个狙击点。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
“砰!”
“砰!”
两声紧密相连、沉闷而有力的枪响,撕裂了现场凝固般的空气。
子弹从左右两个刁钻的角度,以毫秒之差,精准无比地钻入了洪山的后脑!
巨大的动能瞬间摧毁了一切生理机能。洪山脸上狰狞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整个人就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猛地向前一栽。
他手中那柄沾血的杀猪刀,随着无力垂下的胳膊,“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被劫持的女同志只觉得脖颈间致命的钳制骤然消失,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和重物倒地声。
她下意识地、虚弱地转过身,恰好看到洪山半个后脑勺不翼而飞、红白之物溅洒一地的恐怖场景。
极度的恐惧瞬间压垮了她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连一声惊叫都未能发出,她眼白一翻,直接软软地晕倒在地。
“快!上!”
守候多时的公安干警和医护人员立刻如同猎豹般冲了上去。
民警迅速检查确认洪山已当场毙命,并谨慎地踢开掉落一旁的凶器。医护人员则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人质抬上担架,进行紧急检查和救治。
李震岳面无表情地收起那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刚才那决定生死的一枪只是日常训练。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陈局长面前,同时招手将正在检查枪械的李向阳叫了过来。
“陈局,任务完成。”李震岳的声音平静无波,“这位是李向阳,我们营的作战参谋,目前兼任狙击排排长。
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紧急情况,我若不在,你可以直接联系他。”
这是在为后续的合作建立更顺畅的沟通渠道。
陈局长看着眼前这两位气度沉稳、出手狠准的军人,眼中满是惊叹和感激,连忙伸出手:“李参谋,你好你好!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是交道口公安局的副局长,姓陈。”
李向阳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语气不卑不亢:“陈局长,您好!这是我们的职责。” 他眼神锐利,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
陈局长又转向李震岳,关切地问:“李营长,这次的行动报告……”
李震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按规矩,我们配合行动,主要报告由你们来写更合适。我们这边需要内部归档的,我们自己处理。”
他深知其中的界限,不想给地方公安增添不必要的文书负担,也避免涉及过多的行动细节。
陈局长立刻领会,感激地点点头:“明白!这次多亏了你们,行动非常成功,后续的手续和报告就交给我们来处理。辛苦了!”
“分内之事。”李震岳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先撤回。”
“好,后续再联系!”
李震岳不再多言,转身打了个手势。
狙击排的战士们立刻无声而迅速地集合,登上卡车和吉普车,如同他们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了现场,只留下公安人员在处理后续。
回到营部,气氛并没有因为任务的顺利完成而变得松懈。相反,李震岳立刻下令:“狙击排全体,会议室集合,立刻进行任务复盘!”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李震岳站在前面,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却经历了一次真实杀戮的面孔。
“现在,抛开任务成功的喜悦和激动,都给我冷静下来。”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们从接到命令开始,一步一步回顾。应急反应速度如何?现场地形利用是否达到最优?狙击点选择有没有瑕疵?通讯协调是否顺畅?开枪时机的把握,有没有受到现场因素干扰?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李向阳和自己,“双人狙击,弹着点分布,是否达到了预期效果?有没有可能做得更好,让人质受到的心理冲击更小?”
他要求每一个人,尤其是李向阳和两位主射手,详细描述自己在任务过程中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观察、甚至每一瞬间的心理活动。
他要将这次成功的实战,变成浇灌所有队员成长的养分,将经验和教训,深深刻进每个人的骨子里。
真正的精锐,正是在这样一次次残酷的复盘与反思中,锻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