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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城西,玄铁浇筑的厚重城门在黎明前最深的寒意中,伴随着铰链沉重艰涩的“嘎吱”声,缓缓开启一道仅容车马通行的缝隙。冰冷的铁腥气混合着门洞里积年的尘土味道扑面而来,如同巨兽苏醒时呼出的第一口浊气。城墙上,值守了一夜的黑翎卫甲士如同冰冷的雕塑,玄甲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唯有呼出的白气在幽暗的火把光线下短暂升腾,证明着活物的存在。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昏暗,死死锁定了城下这支裹挟着浓重血腥与死亡气息归来的队伍。

三辆青篷马车,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幽灵座驾,碾过城门内铺着厚重青石板的官道。车轮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黎明前被空旷的街道无限放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单调与沉重。前后拱卫的影鳞卫人人带伤,玄色劲装被血污和尘土浸染得近乎墨黑,残破处露出内里同样染血的软甲。他们挺直的脊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眼神却比朔州的寒风更冷,警惕地扫视着街道两侧紧闭的门户和高耸的屋脊阴影,仿佛随时会有致命的袭击从黑暗中扑出。

空气仿佛凝固了。城门守将按着腰刀的手心渗出冷汗,喉咙发紧,竟不敢上前盘问。这支队伍散发出的肃杀与惨烈,如同无形的壁垒,隔绝了所有窥探。

队伍沉默地穿过寂静得可怕的瓮城,穿过内城同样紧闭的副城门,最终抵达了位于朔州城西北角、背靠陡峭山壁的镇北王府。王府厚重的黑檀木大门早已无声洞开,两排身着玄色鳞甲、气息更加沉凝肃杀的黑翎卫精锐如同两堵铁壁,分立两侧。他们沉默无声,唯有手中紧握的长戟戟刃在门廊悬挂的气死风灯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马车在王府前庭停下,车轮的滚动声戛然而止,只余下战马粗重的喘息和伤者压抑的呻吟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恭迎王爷!”黑翎卫统领雷炎,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面容刚毅如磐石的汉子,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目光飞快扫过伤痕累累的影鳞卫和三辆马车,尤其是在中间那辆被严密守护的车厢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涛骇浪。别庄的惨烈,显然已通过特殊渠道提前知晓。

王府主殿“承运殿”那扇沉重的雕花殿门无声地向内开启,殿内并未点燃太多灯火,只有几盏青铜兽首灯在幽深空旷的大殿四角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浓重的黑暗,反而将殿宇的深邃与威压衬托得更加迫人。光线在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砖上流淌,如同凝固的墨河。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渊渟岳峙,静立在殿门内最深沉的阴影边缘。

萧景辞。

他并未着亲王蟒袍,只一身玄色暗云纹的常服,墨玉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愈发显得身姿孤峭。殿内微弱的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唯有目光落在中间那辆马车时,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厚重的车帘,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审视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冷锋翻身下马,动作因牵动内伤而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快步走到殿门前,单膝跪地,玄甲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爷!属下护卫不力,致陆小姐重伤昏迷,秦铮中毒,影鳞卫折损七人!请王爷责罚!”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重的疲惫与刻骨的沉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冰冷的回音。他没有抬头,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方冰冷的地砖,仿佛要将那青石看穿。

殿内一片死寂。

萧景辞并未立刻出声。他只是缓缓地、一步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昏黄的灯光终于照亮了他的面容。那张足以令日月失色的俊美脸庞,此刻却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眉宇间凝聚的戾气浓重得如同实质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的视线掠过冷锋染血的肩甲和苍白的脸,最终定格在那辆沉寂的马车上。

“人呢?”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却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蕴含着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压力。

“陆小姐在车内,生机微弱,医官束手无策!秦护卫毒伤已压制,余毒未清!”冷锋的头垂得更低,声音艰涩。

“抬进来。”萧景辞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他侧过身,让开殿门通道。

早已等候在旁的王府侍从和医官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小心地打开中间马车的车门。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药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微弱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两名健壮的侍从小心翼翼地将软榻上的陆云姝抬了出来。

当陆云姝的身影暴露在殿前昏黄的光线下时,饶是见惯生死的黑翎卫精锐,呼吸也为之一窒。

她躺在软榻上,单薄得如同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素色的衣衫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本色,几处破损处露出底下同样染血的绷带。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几缕刺目的银白夹杂在乌黑之中,如同枯死的藤蔓缠绕着生机。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不见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泛着青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左手,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虽被布条草草包扎,暗红的血迹依旧在不断洇出,染红了身下的软垫。

整个人,如同即将燃尽的残烛,只剩下最后一缕微光。

侍从抬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如同巨兽之口的承运殿大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紧绷的弦上。

萧景辞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寸寸扫过陆云姝毫无生气的脸,扫过她手背刺目的血污,扫过她发间那几缕刺眼的银白。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

当软榻经过他身侧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陆云姝心口的位置。虽然隔着衣衫和薄毯,但他仿佛能感受到那里残留的、一丝微弱却异常冰冷的……非人气息。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带着洪荒的古老与寂灭的寒意,与这凡尘俗世格格不入!

萧景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周身那压抑的、如同暴风雨前宁静的冰冷气场,在这一刻猛地炸开!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戾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前庭!

离得最近的几名侍从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

殿门两侧的黑翎卫精锐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指节发白!

冷锋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巨山压顶,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萧景辞死死盯着陆云姝心口,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冰封的寒潭之下,第一次掀起了惊天的骇浪与难以置信的……杀意?!

龙脉?!这气息……难道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威压即将达到顶点的瞬间——

“咳……咳咳……”软榻上,昏迷中的陆云姝似乎被这狂暴的戾气刺激,极其微弱地呛咳了两声,眉心痛苦地蹙起,几不可闻的呻吟溢出干裂的唇瓣。那微弱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那即将爆发的恐怖气场。

萧景辞周身那狂暴的戾气猛地一滞!

他眼底翻腾的骇浪与杀意如同被强行按捺的凶兽,瞬间收敛,重新沉入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瞬间爆发又瞬间收敛的恐怖威压,却如同烙印,深深印刻在所有在场者的灵魂深处。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对着陆云姝,而是对着抬着软榻的侍从,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动作带着一种刻骨的僵硬。

侍从如蒙大赦,屏住呼吸,加快脚步,将陆云姝抬入了那幽深的大殿,迅速消失在侧殿通往内院暖阁的回廊深处。王府随行的数名资深医官提着药箱,面色凝重地紧随其后。

直到陆云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散去。前庭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战马不安的踏蹄声。

萧景辞的目光从殿内收回,重新落在依旧单膝跪地的冷锋身上。那眼神,已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深不可测,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从未发生。

“详细说。”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比朔州的风雪更冷,“每一个细节。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针,刺向冷锋,“她心口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冷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头的惊悸。他抬起头,迎着萧景辞那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将从别庄遇袭、玉佩焚杀刺客、陆云姝强行引动力量遭反噬、孩童哭喊引出邪物、槐树洞中猩红目光的诡异存在、“冰魄”现身、空间禁锢湮灭邪物、到官道遇伏、毒磷箭引爆玉佩吸食陆云姝鲜血、龙吟震魂、幽蓝龙纹印记显化、乃至最后那悬浮的龙影虚影与睁开缝隙的幽暗龙目……所有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细节,事无巨细,毫无保留地复述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在陈述一份冰冷的战报,但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腥与诡异。当他说到玉佩吸食鲜血、幽蓝龙纹显现、龙影虚影睁开幽暗龙目的刹那,萧景辞负在身后的手,指关节再次发出轻微的“咔”声。

“……最后,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爆发,惊了辕马,车厢将倾之时,‘冰魄’大人再次出手,以空间禁锢之力定住了一切。禁锢解除后,龙影虚影消失,印记隐没,陆小姐便一直昏迷至今,生机……危如累卵。”冷锋的陈述终于结束,前庭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回荡。

萧景辞沉默着。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承运殿高耸的穹顶,投向了外面依旧灰暗的天空。那深邃的眼底,冰封之下,是无数信息碎片在疯狂地碰撞、推演、重组。

蟠龙玉佩……钥匙……鲜血引动……龙纹印记……显化虚影……幽暗龙目……

“冰魄”的空间禁锢……她对陆云姝(或者说对那龙影)的格外“关注”……

还有那个幸存的小女孩阿囡,对龙影异常的“吸引”……

无数线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扑朔迷离的网。而网的中心,就是那个躺在暖阁里、只剩一口气的陆云姝。她体内沉睡的东西,其恐怖与价值,远超他之前的任何预估!这已不仅仅关乎镇国公府,甚至不仅仅关乎大胤的朝堂!这牵扯到的,是足以颠覆认知、动摇国本的古老秘辛!

“王爷……”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打破了沉默,“那玉佩……还有陆小姐她……”

萧景辞缓缓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冷锋身上,那眼神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

“今日之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则般的威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影鳞卫、黑翎卫的耳中,“所见所闻,皆为绝密。若有半字泄露,诛九族。”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所有人的心脏!前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属下遵命!”冷锋与所有影鳞卫、黑翎卫齐声低吼,声音带着铁血的肃杀与决绝。

萧景辞不再看他们,转身,玄色的衣摆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大步流星地朝着陆云姝被抬入的内院方向走去。

“传令。”他的声音在踏入殿门前传来,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让‘鬼手’温如言立刻滚过来!告诉他,人若救不活,他那些瓶瓶罐罐,本王亲自帮他砸!”

“是!”雷炎沉声领命,立刻转身安排。

承运殿沉重的殿门在萧景辞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前庭中,只留下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影鳞卫,以及更加森严戒备的黑翎卫。冰冷的空气中,血腥味尚未散尽,而那无形的、关于龙脉与未知恐怖的沉重阴云,已如同实质,沉沉地笼罩了整个镇北王府。

暖阁内,炭火烧得极旺,上好的银丝炭散发出融融暖意,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药石的苦涩。

陆云姝躺在宽大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盖着轻软的云锦蚕丝被。几名王府医官围在床边,个个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们轮流上前诊脉,手指搭上陆云姝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手腕,每一次触碰,脸色就难看一分。

“脉象……乱如麻絮,时疾时缓,时沉时浮……这……这非寻常脏腑之伤啊!”

“心脉附近盘踞的那股炽热之气……霸道绝伦!竟在自发排斥我等输入的真气与药力!”

“生机流逝之速……如同沙漏!奇经八脉皆受重创,尤其是心脉,如同被烈焰反复灼烧过……”

“还有这发间银丝……乃精元本源枯竭之兆!大凶!大凶之象!”

“王爷,陆小姐此伤……非药石所能及!老朽……无能为力啊!”为首的胡太医颤巍巍地收回手,对着静立床尾阴影中的萧景辞深深一躬,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惶恐。

萧景辞没有说话。他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伫立在暖阁最深的阴影里,昏黄的烛光只能勉强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不起波澜,只是沉沉地落在陆云姝苍白如纸的脸上,落在她眉心处那缕刺目的银白发丝上,落在她依旧在缓缓渗血的左手手背上。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医官们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幼猫呜咽般的啜泣声从暖阁角落传来。林婶蜷缩在一张矮凳上,怀中紧紧抱着昏昏沉沉、偶尔发出不安梦呓的阿囡。她似乎被这压抑的气氛和医官们的话语刺激,空洞的眼神里溢出浑浊的泪水,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破碎的词句:“血……血手印……红眼睛……树……树里有眼睛……看我……血食……都是血食……”

这突兀的、带着诡异意味的呓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诡异。几名医官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角落。

萧景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终于从陆云姝身上移开,冷冷地扫向角落的林婶和阿囡。那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就在这时!

“让开让开!一群庸医!挡着道了!”

一个极其不耐烦、甚至带着几分暴躁的年轻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暖阁的死寂!

暖阁的珠帘被一只略显苍白却异常稳定的手猛地掀开!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卷了进来。

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俊,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只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此刻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急躁与……兴奋?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靛青色长衫,袖口随意地挽着,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肩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看不出材质的灰布大口袋,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瓶瓶罐罐碰撞的清脆声响。

正是萧景辞口中的“鬼手”——温如言。一个医术冠绝天下、性情却古怪到令人发指,常年游历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也只有萧景辞,能用这种近乎威胁的方式将他从某个不知名的深山老林里“请”出来。

温如言根本没看屋内的王爷和医官,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就锁定了拔步床上的陆云姝。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胡太医,动作粗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啧!”看清陆云姝状态的瞬间,温如言那双桃花眼猛地一亮,不是担忧,而是一种近乎看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光芒!“好重的反噬!好霸道的本源之力!这脉象……乱得够劲儿!”

他毫不客气地抓起陆云姝纤细的手腕,三根修长的手指如同灵蛇般搭了上去。他的诊脉方式极其奇特,手指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极快的频率在寸、关、尺三脉上轻轻弹动,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

暖阁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萧景辞依旧隐在阴影中,唯有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微微绷紧。

温如言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凝重。他诊完左手,又换右手,最后甚至不顾男女之防,直接伸手,极其小心地隔着薄被,轻轻按在陆云姝心口的位置。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陆云姝心口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微弱却极其冰冷、带着古老威严气息的幽蓝光芒,毫无征兆地从陆云姝心口的位置——透过薄被和衣衫——猛地透射出来!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巨大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暖阁!

“嗡——!”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古老龙吟,如同幻觉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呃!”离得最近的胡太医等人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地连连后退!

角落里的林婶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死死抱住了怀中的阿囡!

连温如言搭在陆云姝心口的手指也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缩了回来!他清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幽蓝光芒一闪即逝,如同幻觉。那低沉的龙吟也瞬间消失。暖阁内只剩下众人惊魂未定的喘息。

温如言猛地抬头,那双桃花眼里再无半分急躁与玩味,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探究,死死盯向阴影中的萧景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着……这丫头体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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