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推开门，晨光落在她的肩上，却没有停下脚步。她径直走向指挥点中央的桌台，将背包放在金属支架上，取出那枚从拘魂仪残骸中挖出的主控芯片。终端屏幕亮起，数据流缓缓滚动，她盯着“Nc-04b”几个字符，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加密指令。
陈悦已经坐在操作位前，耳机半挂在耳侧，正翻看昨晚整理的三处异常地点信号图谱。他抬头看了林小满一眼，没说话，只是把一杯温水推到她手边。
“你昨晚没睡。”林小满接过水杯，声音很平。
“你也没睡。”陈悦回道，“而且你左臂又贴了新符。”
林小满低头看了眼袖口边缘露出的一角黄纸，没否认。她解开外衣扣子，从内袋抽出一叠泛黄的手稿——那是她在废弃道观找到的《破拘九式·逆频扰脉》扫描件。纸页边缘有烧焦痕迹，但核心图示清晰可辨。
“这东西不是传说。”她说，“它描述的能量回路，和Nc系列拘魂仪的核心结构完全吻合。”
陈悦皱眉：“你是说，有人把古法改造成现代技术？”
“或者反过来。”林小满指尖划过图中一条螺旋纹路，“他们用机器模仿古阵，但漏了一个关键细节——所有汲取类装置都依赖闭环共振。只要在特定频率反向输入能量，就能让它自毁。”
她顿了顿，看向角落里的铜盘。那枚旧物静静躺在工具箱旁，银针微微偏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周予安飘了过来，身影比昨夜凝实了不少。他站在桌边，目光落在芯片数据上。“如果这个主控中心真的存在……它会不会也在找我？”
林小满摇头：“它找的是‘选中者’，但不是每一个死于非命的人都会被标记。你之所以被盯上，是因为你死后执念太深，灵魂波动特殊。”
“那你呢？”周予安看着她，“你的蓝珠，也是因为这样才出现的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林小满卷起左臂衣袖，撕下了那张镇灵符。皮肤下，一道幽蓝色的细线缓缓游动，像活物般随着呼吸起伏。她没有回避两人的视线。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她说，“但我能感觉到它在回应某些东西——比如拘魂仪启动时的震动，比如那些被困魂体的哀鸣。它不是我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陈悦沉默片刻，起身打开装备箱。他拿出一张经过改造的镇灵符，背面焊接了微型电路板。“我已经把它变成‘破频贴片’，能在十米内释放干扰脉冲，压制敌方设备运行。”
他又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金属盒，连接导线后接入铜盘底座。“这是共振感应器，以你的铜盘为源，配合蓝珠频率，可以探测隐藏的能量节点。”
林小满伸手接过，触感微凉。她试着注入一丝灵力，盒面指示灯由红转绿。
“有用。”她点头。
“还有这个。”陈悦递来一副护腕式导能带，内部嵌着银丝网状结构，“穿上它，能帮你稳定体内能量流动，减少蓝珠对神经的刺激。”
林小满套上护腕，收紧固定扣。动作干脆利落。
周予安忽然开口：“我能做什么？我不是实体，不能碰设备，也不能挡攻击。”
“你能穿墙。”林小满看着他，“你能进到我们进不去的地方。主控中心一定有备用通道或通风管道，你先探路，发现陷阱就立刻传讯。”
“我可以感知魂体波动。”周予安握了握拳，“如果有其他被困的灵魂，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那就这么定了。”陈悦调出地图，在西北工业区画出一个圈，“根据Nc节点的数据流向分析，信号最终汇聚点就在这里。地下三层以上是废弃厂房，下面是旧管网系统，适合隐蔽布设大型设备。”
林小满走近地图，手指沿着线路滑动。“净水厂、纺织厂、山洞据点……它们都在向这里传输数据。这不是简单的拘押网络，而是一个正在成型的中枢系统。”
“目的呢？”周予安问。
“不知道。”林小满收回手，“但能让机器抓魂，还能编号管理，背后肯定不止是一群疯子。他们有计划，有资源，甚至可能早就渗透进了某些机构。”
陈悦关闭外部通讯模块，启动加密频道。“从现在起，我们断开所有对外联络，只保留小队内部通话。一旦行动开始，没人知道我们在哪，包括上级。”
林小满点头：“消息走漏一次就够了。下次再遇到‘自己人’拿枪指着我们，我不保证还能收手。”
三人围站在桌前，气氛沉稳。
陈悦开始分发装备：防磁屏蔽服、便携式干扰器、应急镇灵丸。林小满检查了自己的符刃，刀刃经过重新淬炼，表面覆了一层抗灵涂层。她将铜盘绑在腰侧，感应器紧贴胸口。
“模拟一次。”她说。
三人退到空地，按预定流程演练。周予安率先“穿过”墙壁，在虚拟路径中标记潜在监控点；陈悦远程激活干扰装置，制造信号盲区；林小满低姿前进，利用感应器定位假想中的核心主机位置。
“太快了。”陈悦指出问题，“你接近中枢时应该更慢，任何一步错判都会触发连锁反应。”
“我知道。”林小满调整节奏，“我会等你们确认安全后再推进。”
“还有。”陈悦盯着她，“如果你体内的蓝珠突然失控，怎么办？”
林小满抬手摸了摸锁骨下方。“它会痛，会烫，但不会让我失去意识。只要我还听得见你们的声音，我就不会丢掉自己。”
周予安忽然靠近她：“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变了，我会提醒你。”
“提醒什么？”
“提醒你记得那个雨天。”周予安轻声说，“你撑着伞，蹲在路边给一只受伤的猫包扎。你说，再弱的生命也该被好好对待。”
林小满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不是那种浅淡的笑，而是真正从心底浮出来的。
“我记得。”她说，“我也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说话，是在便利店门口，问我能不能帮你买瓶汽水。你说你喜欢草莓味，可那天只剩橙子的。”
周予安低下头，嘴角却扬了起来。
陈悦看着两人，也难得地松了神色。“所以我们都还记得自己是谁。这就够了。”
林小满重新站直身体，拿起背包拉链拉到顶。“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信那些声音。它们会模仿熟人，会编故事，会让我们怀疑彼此。但我们只要记住一点——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的事，才是真的。”
陈悦背上工具包，调试最后一组参数。屏幕上，干扰模块电量满格，通讯频道畅通。
周予安飘至地图前，伸手轻轻按在西北区域的那个红圈上。
“如果那里藏着答案，”他说，“我就该去。”
林小满走到门边，握住把手。
外面天光已亮，一辆黑色防磁车停在巷口，引擎低鸣待命。
她没有回头，声音清晰落下：“准备好了吗？”
陈悦站起身，拎起设备箱。
周予安的身影浮现在她身侧，与昨日不同，此刻他的轮廓清晰如生前少年，连发梢都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
“随时可以出发。”陈悦说。
林小满拉开门，冷风灌入。
她迈出一步，脚底踩碎了一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