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的声音落下,战场中央的空气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沉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盘坐在石台边缘,双手交叠,开始诵经。声音不高,却像一根线,把四散的气机一点点拉回中心。
天蓬靠着钉耙,左臂的石化蔓延到了胸口,右腿依旧没有知觉。他听见那经文响起的瞬间,脚下的裂地微微震了一下,原本紊乱的气息忽然稳住了。不是法力恢复,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重新接上了。
悟空靠在金箍棒上,嘴角还挂着血。他睁开眼,火眼金睛里的血丝还在,但眼神变了。他盯着唐三藏的背影,没说话。
牛魔王跪在地上,混铁棍插进土里撑着身体。他抬头看了看东南方向,巨猿已经踏破南天门的云障,每一步都让大地抖动。西北的黑雾冻结了山川,北冥冰层隆起如山脊,三路兽潮正往这边合围。
高翠兰靠在石台边,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她胎记的光已经熄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可她还是睁着眼,看着红孩儿的方向。
红孩儿站在高崖上,一直没动。从九宫洞开到现在,他就像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一切发生。火焰山的风卷过他的衣角,他忽然抬起了头。
他望向那头逼近的巨猿,嘴唇动了动。
“你们怕火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体内真元轰然炸开。三昧真火从七窍喷出,在空中凝成一头火龙虚影,盘旋在战场上方。火焰不是红色,是暗金色,带着一种烧尽万物的威压。
巨猿的脚步停了。
它站在云端,巨大的身躯挡住半片天空,可它的动作迟疑了。那一双幽蓝的眼睛盯着那团火焰,瞳孔缩了一下。
西北的荒兽低吼一声,黑雾翻滚,竟往后退了半步。北冥冰层下的鳞影游动速度也慢了下来。
天蓬立刻察觉到异样。他咬牙撑起身子,钉耙重重砸在地上。
“攻!”
悟空猛地跃起,金箍棒带起残影,直扑巨猿面门。他伤还没好,动作一滞,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洒在空中。但他不管这些,一棒砸下,逼得巨猿抬臂格挡。
牛魔王怒吼一声,混铁棍横扫而出。他引动火焰山的残火,地面裂开,赤焰冲天而起,与红孩儿的火焰连成一片。火浪席卷过去,黑雾被烧出一个缺口。
高翠兰抬起手,指尖划过地面。她用最后一点灵力布下困阵,地面浮现出几道符纹,缠向北冥方向。冰层下的鳞影挣扎了一下,游动变得艰难。
红孩儿立在高处,双手结印。火龙俯冲而下,直扑巨猿。巨猿挥臂阻挡,可那火焰贴上皮肉的瞬间,皮开肉绽,焦黑一片。它发出一声痛嚎,后退一步,踩塌了半座山峰。
其余两路兽潮见首领受创,攻势立刻停滞。荒兽转身退入沙漠深处,黑雾消散。北冥方向的冰层缓缓下沉,寒气收敛。
第一波攻击,被击退了。
战场边缘留下几具焦黑的残骸,有的只剩骨架,有的连魂核都被烧穿。那些曾被认为不死不灭的存在,真的被毁了形神。
天蓬拄着钉耙,喘着气。他左臂的石化没退,右腿还是动不了,可他的眼睛亮了。他看向红孩儿,声音沙哑:“你这火……不是普通的三昧真火。”
红孩儿站在高崖上,周身火焰渐渐收拢。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血丝,显然是透支了。他没看天蓬,只望着远方兽族退去的方向。
“我娘死在那场大火里。”他说,“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烧了七七四十九天。他们说那是炼丹,其实是焚神。我活下来了,因为我的火,是从恨里长出来的。”
天蓬没再问。
他知道那种火意味着什么。不是神通,不是修为,是烙在命里的东西。上古兽族不怕刀兵,不怕雷劫,可它们怕这种能烧掉根源的火。
悟空落在地上,金箍棒拄地,喘得厉害。他抬头看着红孩儿,咧嘴笑了下:“行啊,小子。”
牛魔王喘着粗气,混铁棍插进土里,撑住身体。他看着红孩儿,眼神复杂。当年火焰山一战,他是父亲,也是敌人。现在他才知道,这孩子藏着这么大的东西。
高翠兰靠在石台边,呼吸微弱。她闭着眼,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唐三藏还在诵经,声音平稳,脚下因果纹路越来越清晰。
远处,兽族退到了边界。巨猿站在南天门外,远远望着战场,没再靠近。荒兽隐入沙海,鳞影沉入深海。可它们没走远,只是停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天蓬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转头看向红孩儿:“还能撑多久?”
红孩儿没回答。他抬起手,掌心还有暗金火焰在跳动。那火比刚才弱了,可温度更高。
“再来一次。”他说,“最多一次。”
天蓬点头。他把钉耙扛上肩,尽管左臂僵硬,右腿无知觉,他还是站直了。
悟空把金箍棒扛在肩上,抹了把嘴角的血。
牛魔王握紧混铁棍,没再跪下。
唐三藏的经文声不断,像一根线,把所有人拴在一起。
红孩儿站在高崖上,火焰在他身后缓缓升腾。他望着远方,目光冷得像铁。
突然,北冥方向传来一声低吼。不是刚才那条鳞影,是更深的地方,海底最暗的裂缝中,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
红孩儿的火焰猛地跳了一下。
他转身,双手再次结印。
火龙还未成型,一道黑影已从海底冲出,直扑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