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田逸摆摆手,挤出笑容,“刚……刚开始修炼,有点不适应。”
夏远目光如炬,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又感受了一下他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力波动,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能引气入体,便是跨过了最难的第一关!感觉如何?”
“疼。”田逸老实说,随即又补充,“但……挺值。”
鲁飞哈哈大笑,揽住他的脖子:“走走走,兄弟给你接风!庆祝咱老田也踏上仙路了!今天不醉不归……哦对,你现在刚开始修炼,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
夏远也笑着点头:“对,庆祝一下。”
三人并肩朝着一处偏殿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田逸走在中间,左边是已成一方雄主的夏远,右边是豪气干云的鲁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握了握拳。
路还很长,资质也不好。但,他终于也踏上了这条路。这一次,他不会再被丢下了。
修炼的日子,枯燥得让人发疯。田逸盘坐在沈宸尘划给他的一处僻静山谷里,身下是冰凉的山石。
按照师父传授的《后土归元诀》,他一遍遍尝试引导那微弱得可怜的土、水灵气,沿着体内那几条刚刚被打通、细若游丝的经脉运转周天。
进展慢得像蜗牛爬。
吸纳半天,引入体内的灵气十不存一,九成九都从他这具“漏勺”一样的身体里散掉了。
剩下那一点点,在经脉里走得磕磕绊绊,运转一个周天往往需要大半天时间,累得他神魂疲惫,浑身酸痛。
鲁飞来看过他几次,每次见他灰头土脸、气息微弱的样子,都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自己的修为灌给他,却被沈宸尘一个眼神制止。
夏远也时常抽空过来,不说什么鼓励的空话,只是坐在他旁边,有时讲讲青山皇朝遇到的一些琐事,有时就静静陪着他打坐。
这种沉默的陪伴,反而让田逸心里踏实。
自己底子差,没抱怨,只是咬着牙,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枯燥到极点的过程。
吸纳,引导,运转,散逸,再吸纳……他拿出了当年在供销社对着一堆糊涂账,能核对面粉厂斤两差错的死磕劲头。
变化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几个月后,田逸自己感觉到了不同。
运转一个周天的时间,从大半天缩短到了三个时辰。
散逸的灵气,似乎少了一丝丝。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不再像最初那样,每次修炼完都像被拆了一遍。
那股微弱的土灵之气在体内流转时,开始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甚至能稍稍缓解修炼带来的疲惫。
他突破了。从毫无修为的凡人,正式踏入“凝气期”一层。
沈宸尘得知后,只是淡淡点头,丢给他一本更厚些的典籍和几块下品灵石。“继续。”
田逸看着那几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灵石,咽了口唾沫。
这东西珍贵,他没急着用,而是继续靠着吸纳山谷里稀薄的天地灵气修炼,直到感觉再次遇到瓶颈,进境几乎停滞,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下品灵石,握在手心。
精纯浓郁的灵气瞬间涌入,让他几乎舒服得呻吟出来。
效率提升了何止十倍!他严格控制着自己,只吸取一部分,便强行停止,继续用天地灵气磨炼那粗糙的吸纳和控制能力。
灵石,被他当成了突破瓶颈的“药引”,而非日常粮食。
这种近乎自虐的夯实基础的做法,沈宸尘看在眼里,未置可否。
又过了半年。田逸突破了凝气三层。
速度在真正的天才眼里慢如龟爬,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扎实。他的经脉被那微弱但持续不断的灵力冲刷得拓宽了些许,韧性也增强了。
沈宸尘开始给他增加内容。不再是单纯的打坐练气,而是加入了最简单的术法练习【凝土术】、【聚水术】。
要求不高,能用灵力凝聚起一小撮泥土,聚集起一小捧清水即可。
这对田逸来说又是新的难关。他控制灵力的精细度太差,经常不是泥土炸开,就是清水洒了一身。
他练得掌心磨破,神魂透支,晚上做梦都在捏泥巴团。
一日,鲁飞兴冲冲跑来,说要带他去青山皇朝新开的“讲武堂”见识见识,那里有军中教头传授基础的搏杀技巧和战阵配合。
田逸有些犹豫,看向沈宸尘。
“可去。”沈宸尘道,“修仙非闭门造车。搏杀之技,亦是道之一途。你根基渐稳,需知如何运用力量。”
讲武堂里,热火朝天。多是年轻的青山军士卒,也有少数民间选拔出的好苗子,正在练习基础的拳脚、兵刃和简单的合击阵型。
田逸一个胖胖的、气息微弱的中年大叔混在一群精悍的年轻人里,显得格格不入。不少人投来好奇或轻视的目光。
教授基础拳脚的教头看了田逸一眼,没多说什么,只让他跟着练。
田逸练得很认真,但他身体僵硬,协调性差,动作歪歪扭扭,引得几个年轻士卒低声嗤笑。
鲁飞眼睛一瞪就要发火,被田逸拉住了。
休息时,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眉眼带着傲气的少年走到田逸面前,他是这批人里天赋最好的,已接近天人境界。
“喂,大叔,你这年纪,这身板,还来练这个?回家抱孙子去吧。”少年话音刚落,周围响起几声哄笑。
田逸擦了把汗,看着少年,没生气,反而笑了笑:“练得不好,才要多练。”
少年撇撇嘴,随手拿起旁边练习用的石锁,那是足有三百斤的重物,他轻松举起,还炫耀似的舞了个花。
“看见没?这叫力气!你这软绵绵的,练到死也就那样。”
田逸看了看那石锁,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刚刚突破凝气三层,灵力微弱,但……他心念一动,体内那沉甸甸的土灵之气微微流转,汇聚到双臂。
他走到另一个同样三百斤的石锁前,深吸一口气,没有像少年那样用蛮力,而是沉腰坐马,双手握住锁柄,土灵之气包裹手掌和手臂。
起!
石锁应声而起,虽然不如少年那般举重若轻,甚至有些摇晃,但确实被他稳稳举过了头顶。
更奇特的是,石锁表面似乎覆盖了一层极淡的土黄色光晕,显得格外沉稳。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少年脸上的傲气僵住了。
举三百斤石锁,一些专修体术的天人境也能做到,但举得如此“稳”,甚至让石锁本身都显得“沉重”了几分,这感觉就有些不同了。
田逸缓缓放下石锁,脸有些红,喘了几口气,对那少年点点头:“你力气很大,很厉害。”
说完,便走到一边继续练习那些歪歪扭扭的拳脚招式去了。
少年愣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个大叔刚才用的,好像不是纯肉体力量。
自那以后,讲武堂里再没人明着嘲笑田逸。
他依旧是最笨拙的那个,但教头偶尔会多看他一两眼,因为他发现这个大叔下盘越来越稳,出手虽然慢,但偶尔那股“沉”劲,能让对练的年轻人吃个小亏。
田逸白天在讲武堂摔打身体,练习最粗浅的搏击和发力技巧,晚上继续苦修《后土归元诀》和那两种基础术法。
他将白天体会到的发力方式,尝试与灵力运转结合,虽然大多数时候失败,弄得自己气血翻腾,但偶尔成功一次,便能感觉到灵力控制有微弱的提升。
沈宸尘某次看他鼻青脸肿却眼神发亮地回来,难得开口多说了几句:“土德载物,厚重温润。你的路,不在锋锐,而在沉稳坚韧。将你在世俗磨砺出的那份耐性、那份算账对物的细致,融入修行,便是你的道。”
田逸似懂非懂,但牢牢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