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在汗水和静坐中流过。田逸的修为艰难地爬升到凝气五层。
【凝土术】已能凝聚出拳头大小、质地紧密的土块;【聚水术】也能聚起一碗清水。
在讲武堂,他能凭着那几分“沉”劲和越来越扎实的下盘,与一些资深的天人境士卒打得有来有回。
进步依旧缓慢,但在无数个枯燥的日夜坚持下,那曾经虚无缥缈的仙路,终于在他脚下,踩出了一道浅浅的、却真实存在的印记。
自己离夏远、离鲁飞依旧遥不可及,甚至离讲武堂里那些真正的天才都差得远。
他不再焦虑,也不再自卑。他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一种属于田逸的、慢而坚实的节奏。
逆袭之路,才刚刚铺下第一块砖。
清晨,讲武堂校场。
薄雾未散,百余名学员已列队肃立,鸦雀无声。
田逸站在队列前方,身着青山制式软甲,腰佩凡铁长刀。
他依旧胖,但半年多军旅磨砺,眉宇间少了怯懦,多了几分沉静。
凝气五层的修为在修仙界微不足道,却让他在这些大多处于“凝气”、“筑基”期的学员面前,有了领队的底气。
脚步声传来。
夏远一身常服,缓步走入校场。他没看那些学员,目光直接落在田逸身上。
“田逸。”
“在!”田逸挺直腰板。
“黑风岭一带,近来有匪患猖獗。据报,匪首自称‘黑煞’,纠集亡命数百,劫掠商队,袭击村落,手段残忍。当地驻军数次围剿,皆因地势险恶,匪徒狡猾而未能竟全功。”夏远语气平稳,“现命你,率讲武堂甲字队学员百人,前往黑风岭,清剿此匪。务必查明匪患根源,彻底铲除,以安地方。”
田逸心脏猛地一跳。剿匪?带兵?他下意识想退缩,但看到夏远平静却隐含期待的目光,又咬住了牙。这是信任,也是考验。
“领命!”他抱拳,声音有些发紧。
夏远微微点头,又道:“此行凶险,匪徒中或藏低阶修士。小黑会随你同去,护你周全。”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校场角落窜出,熟练地蹲在田逸脚边,吐着舌头,正是外表毫无变化的小黑。
学员们看到这“土狗”,有些面面相觑,但无人敢出声质疑。
田逸却心中一暖,他知道小黑的底细。有它在,等于多了一尊准帝巅峰的守护神。
“记住,”夏远最后看了田逸一眼,“为将者,当断则断,当杀则杀。慈悲,需用在正确的地方。”
“是!”
三日后,黑风岭外围。
山势陡峭,林木幽深,瘴气弥漫。百人队伍在林间艰难穿行。
田逸走在最前,手里拿着一张简陋的地图,眉头紧锁。
他身后,学员们虽略显疲惫,但阵型不乱,警惕地观察四周。小黑跟在田逸身侧,偶尔抽动鼻子,耳朵微转。
“田教习,”副队长,一个名叫赵虎的筑基初期青年凑过来,低声道,“前面就是鹰嘴涧,地形险要,是设伏的好地方。斥候回报,附近有新鲜足迹和人畜粪便。”
田逸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他想起夏远的话,也想起在讲武堂学过的地形判断。“全军戒备,缓速前进。弓弩手预备,盾手护住两翼。”
命令下达,队伍气氛瞬间绷紧。学员们握紧手中兵刃,呼吸都放轻了。
刚进入鹰嘴涧狭窄处,异变陡生!
“杀!”
两侧山坡上,突然冒出上百号衣衫褴褛、面目凶狠的匪徒,嚎叫着冲杀下来。
箭矢如雨点般射落,虽然粗糙,但居高临下,威力不小。
“举盾!结圆阵!”田逸厉喝,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但命令清晰。
学员们训练有素,迅速靠拢,外围盾牌竖起,叮叮当当挡住箭矢。但匪徒已冲至近前,刀光映着林间晦暗的光线,喊杀声震耳欲聋。
短兵相接!
血光迸现!
田逸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砍倒,惨叫着死去。
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一个满脸横肉的匪徒狞笑着,挥刀朝他劈来,刀风凛冽。
恐惧瞬间攥紧心脏。田逸下意识想后退,但脚像钉在地上。他看到那匪徒身后,一个年轻的学员正被两个匪徒夹攻,险象环生。
不能退!
“啊!”田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体内微弱的土灵之气疯狂运转,灌注双臂,挥刀迎上。
铛!
金铁交鸣,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那匪徒只是凡俗武夫,却被震得后退一步,惊疑不定。
田逸借势前冲,刀锋划过一道笨拙却沉重的弧线,直奔对方脖颈。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挡住他们!保护身后的人!
匪徒仓促格挡。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如此清晰。温热的液体溅到田逸脸上。
那匪徒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缓缓倒地。
田逸僵住了。刀还嵌在对方脖子里,手里传来粘稠湿滑的触感。他杀了人。第一次。
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发黑。他想吐,想扔了这该死的刀。
“田教习!小心!”赵虎的惊呼在耳边炸响。
另一个匪徒趁机从侧面扑来,刀锋直刺田逸肋下。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一刹那,田逸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
他看到了那匪徒眼中赤裸的杀意和贪婪,看到了周围学员奋力搏杀却不断受伤,看到了脚边小黑依旧蹲着,黑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没有帮忙的意思。
夏远的话在脑海中回荡:“当断则断,当杀则杀。”
不能倒在这里!
“滚开!”田逸爆喝,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抽回长刀,带出一溜血花。
他不再去想杀人的感觉,不再去感受脸上的血腥,土灵之气灌注双腿,身形一沉,险之又险地避开刺来的刀锋,同时手中刀顺势横斩!
这一刀,带着他憋闷的恐惧、初次杀人的颤栗、以及保护同伴的责任,竟比平时沉稳迅猛了数分。
嗤啦!
匪徒胸口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惨叫着倒地。
田逸喘着粗气,握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已经变了。
恐惧仍在,却被一种更冰冷的决断压了下去。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目光扫过战场。
“甲组向左,乙组向右,分割匪众!丙组弓弩,压制山坡!”他的声音不再发紧,带着一股沉下来的狠劲。
命令传出,学员们精神一振,依令而动。田逸自己则带着赵虎等几个好手,直扑匪徒中几个气息稍强、似是头目的人物。
他刀法依旧笨拙,但那股“沉”劲越发明显,往往能以力破巧,加上赵虎等人配合,竟接连斩杀两名匪首。
匪徒本就是乌合之众,见头目被杀,顿时士气崩溃,哭喊着四散逃窜。
“追剿残匪,不可放过一人!”田逸咬牙下令。他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和身后百姓的残忍。
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终,百余匪徒除少数逃入深山,大部被歼。鹰嘴涧中,血腥气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