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属于胜利者的黎明，也是一场属于罪恶者的终焉。
赵无极死了。
那个不可一世，妄图以全城百姓为祭品，登临神位的疯子，终于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就躺在那片狼藉的废墟之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仿佛还在质问苍天，为什么输的是他。
风暴，终于平息了。
笼罩在龙城上空那令人窒息的血色法阵，随着赵无极的死亡，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崩裂，化作漫天的光点消散。
久违的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乌云，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楚天静静地站在废墟之巅。
他身上的“创世”战甲早已残破不堪，原本流转的金光也变得黯淡无光，露出了底下满是伤痕的肌肤。
他太累了。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透支，更是灵魂深处的疲惫。
从重生归来到现在，他没有一刻停歇，像是一根紧绷的弦，时刻准备着断裂。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赢了！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是对英雄最纯粹的赞美。
石磊、毒蛇、影子、魔女……
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像个孩子一样大喊大叫。
楚天看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但他没有加入欢呼。
因为他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警笛声。
“呜——呜——”
那不是一辆两辆警车，而是成百上千辆，汇聚成了钢铁的洪流，将这片废墟围得水泄不通。
天空中，武装直升机的螺旋桨声轰鸣作响，巨大的探照灯光柱交错扫射。
国家机器，终于入场了。
欢呼声戛然而止。
石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高斯步枪猛地抬起，挡在了楚天身前。
“妈的！这群摘桃子的又来了！”
毒蛇也是一脸戾气，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老大，只要你一句话，咱们这就杀出去！谁敢拦路，老子就送他去见赵无极！”
周围的“楚家军”战士们，也纷纷举起了武器，眼中的狂热与杀意再次被点燃。
在他们眼里，楚天就是神。
谁敢动他们的神，就是与他们不共戴天！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刚刚平息的战场，似乎又要燃起新的战火。
“都住手。”
楚天淡淡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躁动。
他缓缓走上前，伸手按下了石磊高举的枪口。
“楚先生……”石磊焦急地看着他。
“还没打够吗？”
楚天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疲惫不堪的兄弟，眼中闪过一丝温色。
“赵无极已经死了，危机已经解除了。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军队。”
“可是……”
“没有可是。”
楚天打断了他，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那里，全副武装的特警和士兵正如潮水般涌来，但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冲锋，而是在百米外停了下来，保持着警戒。
人群分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严密的防线后走了出来。
韩清雪。
她依旧穿着那身早已破烂不堪的作战服，脸上沾满了硝烟与灰尘，原本柔顺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但她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纠结与迷茫，也没有了面对罪犯时的冰冷与敌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有敬佩，有感激，有惋惜，也有一丝……深深的心疼。
她没有带枪。
她就那样赤手空拳，一步一步地走过满地的碎石与瓦砾，走向那个站在废墟之巅的男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幕。
一个是刚刚拯救了城市的盖世英雄，一个是代表着法律与秩序的执法者。
这本该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峙。
但此刻，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宁静与和谐。
韩清雪走到了楚天面前，站定。
两人相隔不过两米，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看着楚天，看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结束了？”
“嗯，结束了。”
楚天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无极死了，那个该死的法阵也毁了。龙城，安全了。”
听到这句话，韩清雪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楚天，谢谢你。”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如果没有他的疯狂与执着，今晚的龙城，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不用谢。”
楚天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当英雄，只是为了救我妹妹，为了报仇。顺手救了这座城，只是……心情好。”
“顺手……”
韩清雪苦笑了一声。
这个男人的嘴，永远都是这么硬。
“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结果是你救了所有人。”
韩清雪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认真。
“你是英雄，这一点，没人能否认。哪怕是那些想要抓你的人，心里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英雄？”
楚天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从不想当什么英雄。英雄太累，还要被道德绑架。我更喜欢当‘判官’，想杀谁就杀谁，想审判谁就审判谁。”
说到“判官”这两个字时，韩清雪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这正是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一道鸿沟。
法律，是不允许“判官”存在的。
哪怕他的初衷是好的，哪怕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楚天……”
韩清雪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那里挂着一副银色的手铐。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吗？”
“当然。”
楚天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已子。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杀了那么多人，哪怕他们都该死，但在法律眼里，我依然是个屠夫，是个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
“你们警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他看着韩清雪，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的躲闪。
“动手吧，韩警官。履行你的职责。”
“你……”
韩清雪的手颤抖着，那副手铐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拿不出来。
她怎么能抓他？
他是这座城市的救命恩人！他是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不抓你！”
韩清雪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你走吧！趁着包围圈还没完全合拢，以你的能力，带着你的人杀出去不是问题！去国外，去公海，去哪里都好！永远别再回来！”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虽然这违反了纪律，虽然这会让她背上处分甚至坐牢。
但她不在乎。
她不能亲手把英雄送上断头台！
听到这话，石磊和毒蛇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楚先生！韩警官说得对！咱们走吧！”
“凭咱们的实力，这天下哪里去不得？何必留在这里受这鸟气！”
然而。
楚天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走？我为什么要走？”
他看着韩清雪，眼神中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通透。
“如果我现在走了，那我之前做的一切，算什么？畏罪潜逃？那我就真的成了他们口中的‘魔鬼’了。”
“而且……”
楚天转过身，看着远处那逐渐亮起的天际线，看着这座正在慢慢苏醒的城市。
“这里是我的家。我的父母在这里，我的根在这里。我不想再像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
“我要光明正大地活着。”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楚天，没做错！”
说完，他回过头，主动伸出了双手。
那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却洗刷了无数的罪恶。
“来吧，韩警官。”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不是去坐牢，而是去赴一场老友的约会。
“给我戴上它。这是我给这个世界的交代，也是给法律的一个台阶。”
“但我相信，这并不是结束。”
“公道自在人心。”
韩清雪看着那双伸在半空中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明白楚天的意思。
他是在用自己的自由，去换取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他要站在审判席上，不仅是接受审判，更是要审判这个曾经对他不公的世界！
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何等的自信！
“楚天，你这个……混蛋！”
韩清雪咬着嘴唇，颤抖着拿出了手铐。
冰冷的金属触碰到楚天手腕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在颤抖。
“咔哒。”
一声清脆的落锁声。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某种信号，让周围所有躁动的士兵和警察都安静了下来。
一代传奇，束手就擒。
但这绝不是落幕，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
韩清雪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即便戴着手铐，依旧腰杆笔直、气势如虹的男人。
她的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庄重。
她缓缓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楚天，对不起……”
“但我向你保证，我会为你争取最公正的判决！”
“如果法律给不了你公道……”
“那我韩清雪，就把这身警服扒了，陪你一起把这天，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