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诉人的声音高亢激昂，像是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试图将楚天彻底解剖，钉死在耻辱柱上。
“综上所述，被告人楚天，无视法律尊严，滥用私刑，在黑石监狱及后续的冲突中，直接或间接造成了超过三万人的死亡！这不仅是屠杀，更是对人类文明底线的公然践踏！控方请求法庭，判处被告人——死刑！立即执行！”
话音落下，整个审判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是对“三万人”这个血淋淋数字的本能恐惧。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该死，但当这个数字被摆在法律的台面上时，依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天依旧平静地坐在被告席上，嘴角挂着那抹招牌式的、略带嘲讽的浅笑。仿佛那个即将被判死刑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个来看戏的旁观者。
“现在，传唤第一位证人。”
法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侧门打开，一道修长却略显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
并没有穿那一身象征着荣耀与威严的警服，韩清雪今天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微红，显然这一个月来她过得并不好。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那双曾经迷茫过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吓人，像是两团燃烧的火。
全场哗然。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证人，竟然是亲手给楚天戴上手铐的韩清雪！
“韩警官？”
“她来干什么？难道是要亲手把楚天送上断头台？”
“那是肯定的啊！她是警察，抓贼是天职，这个时候肯定要维护法律尊严啊！”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旁听席上蔓延。媒体的长枪短炮瞬间对准了她，闪光灯疯狂闪烁，试图捕捉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韩清雪无视了所有的目光，径直走上证人席。经过被告席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天。
楚天冲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说：看来你要大义灭亲了？
韩清雪没有回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向法官和陪审团，举起右手宣誓。
“证人韩清雪。”
公诉人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犀利地盯着她，仿佛胜券在握。
“请你如实回答。一个月前，在黑石监狱的废墟上，是你亲手逮捕了被告人楚天，对吗？”
“是。”韩清雪的声音清冷而干脆。
“那么，你也亲眼目睹了被告人指挥其手下，对赵家私军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造成了数万人的伤亡，是否属实？”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只需要回答“是”或“否”的陷阱。只要韩清雪点头，楚天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位“正义警花”的最终裁决。
韩清雪沉默了两秒。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高高在上的法官，扫过那些道貌岸然的检察官，最后落在了楚天身上。
“属实。”
“轰——！”
这两个字一出，旁听席上瞬间炸开了锅！那些支持楚天的民众发出了绝望的叹息，而那些一直想要置楚天于死地的权贵代理人们，则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果然！警察就是警察！在法律面前，所谓的“战友情”根本不值一提！
公诉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继续追问，韩清雪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灵魂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但我看到的，不仅仅是杀戮。”
她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公诉人，那眼神比刀锋还要锐利，逼得对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看到的是，赵无极在黑石监狱布下了笼罩全城的血色法阵！他要用龙城两千万百姓的生命献祭，去换取他那可笑的‘成神’！”
“我看到的是，当所谓的‘法律’和‘程序’都在因为恐惧而退缩，当我们在会议室里为了那该死的‘大局’而争吵不休的时候！”
“只有他！只有这个被你们称为‘屠夫’的男人！”
韩清雪抬手指向楚天，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一个人，带着一群被你们视为‘渣滓’的囚犯，冲向了那个必死的陷阱！”
“反对！证人情绪失控，所说内容与本案无关！”公诉人慌了，急忙大喊。
“反对无效！”
这次开口的不是法官，而是辩护席上的大卫·芬奇。老律师猛地站起来，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证人正在陈述案发时的真实背景，这对判定被告人的动机至关重要！请让她说完！”
法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敲响了法槌：“证人继续。”
韩清雪擦了一把眼泪，不再理会公诉人，而是转向了旁听席，转向了那些正在直播的摄像机。
她要让全世界都听到真相！
“你们只看到了他杀人，看到了那满地的尸体。但你们有没有看到，他在面对赵无极的核威胁时，哪怕明知是死，也没有后退半步？”
“你们有没有看到，为了救下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无辜女孩，他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去硬抗那天基武器的轰炸？”
“那天晚上，如果没有楚天，龙城早就变成了一座死城！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包括法官阁下，甚至包括你这个公诉人！”
韩清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控诉。
“我们早就成了赵无极成神路上的枯骨！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里，高高在上地审判我们的救命恩人？！”
整个法庭，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韩清雪那带着哭腔的质问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脸上，抽得他们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他确实触犯了法律。”
韩清雪深吸一口气，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语气却更加坚定。
“他杀了人，犯了法，这一点我无法否认，他也从未否认。”
“但是！”
她猛地摘下了胸前那枚虽然没穿警服，却依然别在衬衫上的警徽。
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是她视若生命的荣耀。
“如果拯救一座城市是罪，如果守护两千万无辜生命是罪。”
“那么，这身警服所代表的法律，就是瞎的！就是死的！就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啪！”
她将那枚警徽重重地拍在证人席的桌子上。
这一声脆响，仿佛敲碎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她转过身，看着被告席上的楚天。
四目相对。
那个男人依旧在笑，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动容。
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做什么。
她在用自己的前途，用自己一辈子的信仰，来为他铺路。
“法官阁下。”
韩清雪挺直了脊梁，像是一棵在大风中傲然挺立的白杨。
“我，韩清雪，以前是警察，现在是证人。”
“我向法庭，向全世界申请。”
“楚天有罪，因为他杀了人；但他更有功，因为他救了世！”
“如果法律一定要审判英雄，一定要让守护者流血又流泪。”
她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那么，我愿与他同罪！”
“请法庭，连我一起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