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剑挥出,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那笼罩在龙城上空整整三天的猩红法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咔嚓——”
一声脆响,像是某种邪恶的契约被撕得粉碎。漫天的血色符文如同烧焦的纸灰,在金色的剑气中寸寸崩裂,化作虚无。
没有了赵无极的能量支撑,那层隔绝了阳光、让人窒息的阴霾,终于破开了一个大洞。
一束光,刺破了黑暗。
那是久违的阳光,金灿灿的,暖洋洋的,带着生的希望,笔直地照射在废墟中央的深坑上。
就像是一把利剑,彻底斩断了长夜。
“散了……那是太阳?”
避难所的防爆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灰尘的小男孩探出头,眯着眼睛,指着天空惊叫起来。
“妈妈!快看!天亮了!”
这一声稚嫩的呼喊,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无数躲藏在地下室、防空洞、废墟夹缝中的幸存者,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们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重新变得湛蓝的天空,看着那轮正在缓缓升起的烈日。
风停了,血腥味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死了?那个老怪物真的死了?”
一个满身绷带的汉子跪倒在瓦砾堆上,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甲崩断了都浑然不觉。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啊!”
他突然仰天长啸,泪水混合着血水,冲刷着那张沧桑的脸。
“赵家没了!那座压在我们头顶上的大山,终于塌了!”
“我们自由了!”
欢呼声,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整座城市。
有人相拥而泣,有人疯狂奔跑,有人对着天空磕头。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胜利,这是一次重生,是龙城几千万百姓从地狱爬回人间的狂欢。
而在战场的中心。
楚天静静地悬浮在半空,身体周围那狂暴的金色能量,正在一点点平息。
他太累了。
这一战,透支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如果不是那股一定要赢的执念撑着,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呼……”
楚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胸中所有的郁结。
他心念一动,身上的“创世”战甲开始分解。
那些流动的光纹逐渐黯淡,坚硬的装甲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他缓缓降落,双脚重新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没有了神光的笼罩,没有了战甲的加持,此刻的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甚至有些狼狈。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那是能量过载留下的痕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但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就像是一杆折不断的枪。
“楚天!”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传来。
韩清雪甚至顾不上擦掉脸上的黑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她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楚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流血不流泪的铁血警花,此刻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楚天想要抬手帮她擦擦眼泪,却发现手沉得抬不起来,只能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你看,我说过我会赢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韩清雪破涕为笑,却又忍不住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以后不许再这么拼命了,听到没有!”
“大哥!”
“楚先生!”
石磊、毒蛇,还有老鬼他们也围了上来。这一群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硬汉,此刻一个个眼圈通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石磊看着楚天,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牛逼!大哥,你真他娘的牛逼!”
“赵无极那个老狗,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栽在你手里了!解气!太解气了!”
毒蛇更夸张,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嘿嘿傻笑,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咱们赢了……咱们真的赢了……”
楚天看着这群生死与共的兄弟,看着远处正在欢呼的人群,看着这满目疮痍却又充满生机的城市。
他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行走了万里路,终于在终点卸下了所有包袱。
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啊,赢了。”
楚天轻声呢喃,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远方的天际线。
那里的太阳正烈,阳光正好。
这光,不再是被权贵遮挡的施舍,不再是被阴谋笼罩的假象。
它是公平的,是热烈的,是属于每一个人的。
“赵无极死了,赵家也没了。”
楚天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度,那种暖洋洋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还活着。
“从今天起,龙城再也没有什么一手遮天的家族,再也没有什么必须低头的规矩。”
他转过头,看着韩清雪,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杀气,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许。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