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绒布,沉沉裹住云栖文创的办公楼。只有顶楼陆砚辞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百叶窗,在走廊地板上投下细碎的条纹。林舟攥着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脚步比往常沉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报告封面的边角被他反复摩挲,已经起了毛边。
“砚辞,你看这个。”他轻轻敲了敲门板,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第一时间将报告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一丝未平复的凝重,“我们的人刚传来消息,周明远最近动作很频繁。上周他见了三家影视公司,都是之前靠拍流量甜宠剧、搞‘魔改Ip’赚快钱的;这周一又联系了两个平台,就是明确拒绝签《网文Ip影视化倡议标准》,还总搞‘标题党刷量’的那两家。”
林舟顿了顿,指着报告里的一页记录:“更关键的是,他在私下聚会里提过,说‘云栖那套太碍眼,得压一压’。结合这些动作看,他明显是在整合资源,想针对我们——要么抢我们的Ip,要么搅黄我们的项目,就是不想让‘云栖模式’再扩大影响力。”
陆砚辞接过报告,指尖轻轻拂过纸页上的打印字,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行踪记录,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他甚至随手将报告放在桌角,转而拿起旁边摊开的《老街》电影分镜草图,指尖停在一幅“张师傅教徒弟编竹篮”的画面前,细细看着上面标注的“侧光角度45度,保留竹屑飘动轨迹”。
“不用紧张。”他的语气像聊起寻常天气,平静得让林舟都愣了愣,“周明远从一开始,就只信资本的力量——觉得砸钱能买Ip、能炒流量、能压过所有不同的声音。但他忘了,我们立足的根本,从来不是资本。”
陆砚辞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云栖村,那里的灯火星星点点,衬得夜色格外温柔:“我们的根基,是刘悦写《讲台》时蹲在山村的三个月,是王珂为《老街》跑遍二十条老巷的坚持,是赵宇改《归来》改到凌晨的认真;是那些愿意沉下心打磨作品的新人,是那些能被真实故事打动的观众。这些东西,不是资本能买走,也不是搅局能毁掉的。”
他拿起笔,在分镜草图的空白处轻轻画了一道弧线,像是在勾勒未来的轮廓:“只要我们继续做好自己的事——签下有初心的新人,拍好有温度的作品,守住‘真诚’的底线,资本再雄厚,也撞不破这道用作品和人心筑起来的墙。”
话音刚落,陆砚辞的眼神忽然变了——方才的平静里,渐渐透出一丝锐利的光,像夜色里突然亮起的星。他放下分镜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比之前沉了几分:“对了,是时候启动《江湖志·侠影篇》的影视化项目了。”
《江湖志·侠影篇》——这几个字让林舟瞬间精神一振。他当然知道这个Ip的分量:这是云栖早年签下的一部武侠小说,作者隐于幕后,却用十年时间打磨出一个“侠在民间”的江湖——没有飞天遁地的玄幻,只有市井里的刀光剑影,有镖师护送孤女的坚守,有绣娘暗藏武艺的温柔,字里行间全是“侠之小者,为国为民”的温度。这些年云栖一直没动这个Ip,就是在等最合适的时机、最成熟的团队。
“这个Ip,是我们手里最沉的‘王牌’。”陆砚辞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必须按前所未有的最高标准来做——编剧要去走访民间武师,演员要学基础拳脚和传统礼仪,场景要搭1:1的古代市井,连道具里的绣品、兵器,都得找非遗匠人手工做。我们要让观众看到,武侠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藏在细节里的传统文化,是刻在骨子里的家国情怀。”
林舟点点头,心里的凝重早已被期待取代——他知道,《江湖志·侠影篇》一旦启动,不仅是云栖影视化的新突破,更会成为“云栖模式”又一个强有力的证明。
谈话结束后,林舟离开办公室,陆砚辞独自踱步到窗边。他推开窗,晚风带着云栖村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远处村小的灯火还亮着,隐约能听到孩子们稚嫩的歌声——是《归来》的调子,断断续续的,却格外清亮,像撒在夜色里的碎钻。
他想起白天去村小采风时,孩子们围着他问“《老街》电影什么时候能看”,想起张师傅递来的新编竹篮,想起赵宇在录音棚里哼的《江湖志》主题曲片段……这些星星点点的“文化微光”,没有资本的喧嚣,没有流量的浮躁,却比任何东西都更让他安心。
夜色更深了,办公楼外的路灯亮着,照亮了门口“云栖文创”的招牌。陆砚辞知道,周明远的动作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风浪;但他更知道,只要这些“微光”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写真实的故事,有人愿意拍细腻的细节,有人愿意为传统文化驻足,“云栖模式”就永远不会被撼动。
新的棋局,已然开启。而他手中的棋子,从来都不是资本,是那些藏在作品里的真诚,是那些握在新人手里的初心,是这片土地上最动人的、关于文化与传承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