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回到姜府时,已是夜深。
为避人耳目,姜灼习惯地从侧门进去,却依旧看到了灯火明亮的正厅。
到底这宅子是姓姜,还是姓凌?
姜灼有些想不明白了,但还是无奈地走向了正厅。
凌恒今夜穿得很简单,深黑色裳服绣着淡淡金纹,发上金冠熠熠闪光,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贵气。
对比风尘仆仆的自己,姜灼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斗篷,凌恒确实更像这诺大府邸的主人。
“你倒是胆子大,一回京就去宗正寺看上官氏,也不怕被牵连。”
凌恒似乎是等了自己很久,见面就凉凉打趣道。
“不及凌侯爷盛情,一见我回京就上门拜访。”
姜灼一边言语反击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铜花。
铜花摇摇头,赶紧也给姜灼也上了杯茶。
黑鹰!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用排除法得出告密嫌疑人的姜灼默默愤恨,喝了口茶。
凌恒的目光却像蛇一样爬上了姜灼的脖颈处。
浦城买的武夷凝脂散还算有效,但姜灼自觉留着这些疤还有用,就没继续涂,如今脖颈上还清晰可见两道微红的剑伤。
“先前听疏勒古丽说她曾在船上偶遇你,还差点将你牵扯进一桩命案,如今看来……”凌恒幽幽开口,意味深长,“你此趟行程确实经历丰富。”
看来黑鹰还没把这一路上的事全都告诉凌恒。
姜灼点点头,稍稍原谅黑鹰些许。
“若是黑鹰没能力护主,要不要给你换个影卫?”
姜灼摇摇头,随即又点了头。
“黑鹰很是尽忠职守,我这不是也活着回来了吗?”姜灼讨好一笑,“只是比起我,我倒是觉得侯爷您的安危更加重要,我既已归京,倒也无需特派人保护。”
黑鹰立场未知,难保不会成为凌恒的眼线,这样的人,姜灼可不敢用。
凌恒似是一愣,眼神幽幽,心情却是好了很多。
“我今夜来是告诉你,你的那些铺子我都让人清点完了,你若想去学,随时可以去。”
这种小事不是随便派个管家来知会自己一声就行了吗?
何必打扮得像花孔雀一样特意等自己半天。
姜灼心中腹诽,但面上依旧微笑称谢。
“还有,”凌恒转身将走,却又停住了步伐,回过头来,斜眼瞥着一脸假笑的姜灼,“若是县主因将产业让利给我,导致自己生活潦倒的话,本侯不是不可以适当接济一二。”
交给凌恒的,只是自己被册封成县主得到的产业,姜灼手里还有父亲留下的一些资产,怎么可能潦倒至此,只是此事姜灼定然不会跟凌恒说。
“……这种小事不必侯爷烦忧。”
姜灼轻扯嘴角,婉拒了。
话虽如此,姜灼依旧在次日清早收到了凌恒送来的华裳首饰。
原来是嫌自己昨晚穿得太寒酸了。
姜灼微微扶额。
简单梳洗之后,姜灼进宫直奔庆寿宫。
先前姜苏两家均已上书参奏衢州薛怀忠和魏天仁二人,姜灼又含着眼泪去太后那边哭了个梨花带雨,再有意无意地露露脖子上的剑痕
“衢州那帮东西竟真这么混账?”
太后果然大怒,将檀木桌拍得一震,吓得满宫侍女都不敢作声。
“衢州地远,也许二位长官不曾知晓阿灼蒙太后厚恩,不然就冲着宗室之女的身份,也不该对我下如此毒手。”
姜灼却看似给薛魏二人开脱,实则又添了把火。
“朝廷文书都放下去了!他们会不知道?要不是玩忽职守,要不就是对宗室不敬!”
太后果然怒气更胜。
眼见效果已达成,姜灼又开始宽慰起太后来。
“不论如何,太后凤体贵重,千万不可为这等小事生气,阿灼昨夜夜深回京,不敢叨扰太后,今日来庆寿宫也只是想着报个平安,可不是来让太后生气的。”
姜灼前世久居后宅,自是学得一手按肩揉腿伺候人的本事。
太后也很是受用,渐渐冷静了下来。
“此事自是会禀报圣听,你毕竟入了宗室,总不会叫你受这样的委屈。”
说话间,李嬷嬷就来通报,说是景王殿下来了。
姜灼正要告退,却被太后拦住。
“你也不是外人,一起听听吧。”
姜灼脸色一黑,正要回绝时,景王却大踏步走了进来。
三月未见,赵明景眉眼依旧深邃透亮,通身气度沉静却不失洒脱,俊朗逼人。
赵明景见到太后身侧泪眼朦胧的姜灼也稍稍一愣,很快行礼。
祖孙俩情谊向来亲厚,今日进宫左不过也是为了上官雪纵火一案,景王妃人选空置的事。
“如今朝中正是用人的时候,圣上有意重用中书令,怎知这个上官雪竟能干出这样的蠢事来?”
“上官氏终究是年轻心气高些,祖母切不可因此动气。”
“如此心气的女子,绝不可留她在皇室了,过几天我再办个宴会,你索性再从各家贵女里挑挑。”
“……景儿一切都听祖母安排。”
姜灼只专心替太后揉肩,不理其他。
只是说着说着,太后却让姜灼停了手,比较着二人的相貌,感叹道,“要当时姜相不出事,或许现在也无须这么麻烦了。”
要是父亲当时不辞官,我一个罪臣之女估计只能缩在后宅不能见人了吧,姜灼暗暗在心里反驳着。
赵明景却深深看了姜灼一眼。
赵明景常年稳居京城闺秀梦里人榜首是有原因的。
这一双桃花眼真是看狗都深情。
早就对此免疫的姜灼索性扬起脸来,对太后天真笑道:
“太后哪里的话呢?阿灼能像现在这样伺候在太后身边已经是阿灼的福气。”
太后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不多时,太后也觉乏了,便让二人都各自出宫去。
“姜小姐,”赵明景却叫住了姜灼,“方才祖母所提之事也不是急在一时半会,若你有意,本王也可向父皇呈禀,议婚一事容待三年之后再提。”
三年,是姜灼为父亲守丧的期限。
在此期间的姜灼都无法婚嫁。
景王为此拖延婚期已是极大的让步和诚意。
只是,这后宅深渊之险姜灼前世既已经历过,如今已无半分踏入其间的想法。
“承蒙殿下美意,”姜灼恭敬行了个礼,眼神坚定,缓缓道,“只是少年青春又等得起几个三年呢?臣女好友沈观芷如今已是殿下选定的侧妃,臣女只求殿下莫负了观芷姐姐,让她年华苦度便好。”
说罢,姜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庆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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