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走了。
他背着简单的行囊,一个人走进了大山深处。
他走后,下河村炸了锅。
村民们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佩服他是个汉子,敢一个人闯鬼见愁。
有人嘲笑他不自量力,说他肯定是死在山里喂狼了。
更多的人只是伸长了脖子观望,等着看结果。
陈秀英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她就像没事人一样,每天拄着拐杖,按时去厂里转一圈督促进度。
她越是这样冷静,村民们的心里就越是痒痒。
他们对陈建国这次进山找醋的事,更好奇了。
酸醋的事没个着落,但辣油的研发不能停。
陈念、顾远洲和会计方致远三个人,在祠堂里组了个临时的技术小组。
辣油的配方是关键。
这天晚上,陈秀英把陈念单独叫到了屋里。
“念念,这熬辣油的方子,是咱陈家祖上传下来的,传女不传男,外人更是看都不能看一眼。”
老太太的表情很严肃。
“今晚,你亲自去熬一锅底油。”
“记住,这油,只能由你一个人来熬,熬的时候,必须关紧门窗,不能让第二个人瞧见。”
陈念知道,奶奶这是在为她空间里的那些特殊辣椒和香料,找一个合理的出处。
她用力点了点头。
深夜,陈家老宅的小灶房,门窗紧闭。
陈秀英拄着拐杖守在小灶房门口,用祖传秘方不能外传的理由,把所有人都拦在了院外。
灶房里,只有陈念一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反锁上门,心念一动。
案板上凭空出现了几种外面见不到的辣椒。
一种颜色深红,闻着就香。
另一种细细长长,辣味很冲。
最后一种,甚至带着点果香味。
她熟练的按照一个特定比例,将这些辣椒和十几种空间香料,分批次放进滚烫的菜籽油里。
刺啦一声。
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灶房。
香气和热油碰撞的瞬间,陈念感到空间深处传来一丝轻微的悸动。
那香味拼命的往门缝窗缝里钻。
门外,陈秀英闻到这股特别的香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表情变得坚定起来。
她知道孙女在做大事,能改变下河村命运的大事。
她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第二天,在祠堂里,陈念将熬好的那锅底油端到小组面前。
那油色泽红亮,看着很干净,香气也不像普通辣油那么冲。
会计方致远凑过去闻了闻,撇了撇嘴。
“就这?我还以为老太太能弄出什么神仙玩意儿,看着也没啥特别的嘛。”
他觉得,这就是故弄玄虚。
顾远洲没说话。
他只是拿起一根干净的筷子,伸进那碗红油里,用筷子尖,轻轻蘸了一下。
然后,他把筷子尖,放进了嘴里。
那滴油刚碰到舌尖,顾远洲就僵住了。
一股复杂的香气瞬间冲进鼻腔,先是油香,接着是数不清的香料味,一层又一层。
最后,一股辣意从舌根炸开,直冲头顶。
顾远洲的眼睛越睁越大,一向从容的脸上,此刻的表情十分复杂,嘴巴也微微张开。
他看着陈念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超出常理的东西。
方致远看他那副样子,也好奇的用筷子蘸了一点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也僵住了。
“这……这……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他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了。
顾远洲回过神来,看着那碗红油的眼神都发亮了。
他猛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飞快的说着:
“味觉记忆点!这东西有很强的味觉记忆点!”
“还有这种复合香型,太复杂了,根本无法分析,也无法复制!”
他激动地抓住陈念的肩膀,声音都在发抖。
“陈念同志!这不只是一碗辣油!”
“这是一种标准!一种壁垒!一种我们下河村独有的、谁也抢不走的技术壁垒!”
“别人可以模仿我们的粉条,但他们,模仿不出我们的味道!”
陈念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笑了。
她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光。
这目光让陈念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可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却闪过一张阴沉怨毒的脸,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刘芬……她现在,又在谋划着什么?
为了让大家更有信心,陈念用普通粉条,加上一勺辣油和些许盐、酱油,煮了三碗简易版的酸辣粉。
她把村支书赵铁柱和几个德高望重的村干部,都请到了祠堂。
赵铁柱看着碗里红彤彤的汤,半信半疑的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粉条。
粉条刚一入口,赵铁柱那张老脸就涨得通红,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半晌,他猛地一拍桌子!
“砰!”
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是这个味儿!”
赵铁柱扯着嗓子大喊,唾沫星子横飞。
“卖!必须卖!”
“念念!这东西要是拿到省城去,能把那些城里人的魂儿都给勾走!”
其他几个村干部也纷纷尝了一口,反应比赵铁柱好不到哪儿去。
一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嘴唇红肿,却谁也舍不得停下筷子。
陈念做出神仙辣油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整个下河村都知道,她鼓捣出了一种味道好到不行的辣油。
那味道,据说连隔壁村跑来串门闻到味儿的小孩,都馋哭了。
下河村的村民们,现在每天闻着从厂房里飘出来的那股子勾魂的香味,干活都更有劲了。
他们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等!
等陈建国回来!
等他把他找的醋带回来,好配上这神奇的辣油!
不知不觉,陈建国这次进山,从他一个人的事,变成了全村人的希望。
辣油越香,村民们对醋的渴望就越强烈。
对陈建国的期待,也就越高。
与此同时,在几十里外的劳改采石场。
休息的哨声响起。
刘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角落里,领到了她今天的晚饭。
一个黑乎乎的、硬得能硌掉牙的窝窝头。
她没有吃。
她拿着那个窝窝头,走到了采石场的另一边。
那里,坐着一个正在休息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长得不算漂亮,但一双眼睛,却像刀子一样,阴鸷,狠毒。
刘芬走到她面前,悄悄的把手里的窝窝头塞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