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为再见一个人,说上最后一句话。
“阿鸢姐,我们还能回去的!”
廉尤急得原地直跺脚,小手攥得更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脑子飞速转动,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我们去找诩晔!找白凌!找……找谁都行!你别这样,我怕!”
楚婧闭上眼睛,微微摇头,长睫如蝶翼轻颤。
“来不及了。”
“雀梦以前帮过我,这份恩情,我得还。”
“要不是她设计了那些梦,让我看清了诩晔那群人背后的阴谋,我们早该撕破脸了。”
“哪能像现在这样,还装着客气,说着客套话,彼此虚与委蛇?”
“阿鸢姐……”
廉尤瘪着嘴,声音哑了,眼眶通红,泪水一滴一滴在睫毛上打旋,却不敢掉下来。
楚婧抬手,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掌心温热,却压得廉尤喘不过气。
“听话,我会自己处理的。”
廉尤刚想张嘴——
鼻尖忽地一腥!
一滴温热的血,猛地溅到了她脸上。
她整个人,像被冰封的傀儡,骤然僵住。
连呼吸,都不敢有了。
楚婧的手,没动。
依旧捂着她的眼睛,纹丝不动。
风,从瀑布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湿冷的水汽。
许久,远处山林中,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雨幕,悠悠回荡。
楚婧这才,缓缓放下手。
她用指腹,极轻、极慢地,擦掉廉尤脸上的血迹。
然后,迅速将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藏到身后。
她的脸色,已白得像纸。
脚边,一小滩暗红的血,正顺着石缝,缓缓晕开,像一朵无声盛开的花。
廉尤的眼泪,哗啦一下,倾泻而下。
一滴,砸在血泊里,碎了。
两滴,又落下来,和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泪是红。
“别哭啊,我又没死。”
楚婧深吸一口气,嗓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虚弱的自嘲,“这身子也太弱了,小小一道口子,疼得我直皱眉。”
白凌赶过来时,身后还跟着容恺。
楚婧一怔,目光微微一动,朝容恺投去一瞥。
对方立刻别开脸,耳根微微泛红,像是被火苗轻轻燎过一样。
“我只是怕你死了,那头傻狼没人给你收尸。”
被点名的白凌:“……”
他真不想拆穿这条阴兮兮的毒蛇。
刚才一感觉到这边不对劲,这家伙跑得比他还快!
脚掌一蹬,风都来不及跟上,眨眼就窜出去几十米远!
要不是中途突然慢悠悠停下来,像是故意等他,他差点就追不上了!
想到这儿,白凌心里憋屈得慌。
他堂堂一头狼,血脉纯正,筋骨强悍,奔跑时能撕裂山风,怎会追不上一条蛇?
一条尾巴都懒得晃的蛇!
楚婧没闲扯,直接朝他们伸出手,语气干脆利落:“把上次那瓶药汤给我拿一杯。”
白凌二话不说,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枚小小的玉瓶,动作快得像怕她反悔。
楚婧松了口气,指尖轻触瓶身,冰凉触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缓下来。
还好她机灵,提前把药汤分给了他们几个。
不然现在真得再给自己一刀,才能把药喝上。
她低头瞥了眼渗血的胳膊,苦笑了一声——这伤口说重不重,可要是拖太久,毒气入脉,连她自己都压不住。
“你受伤了。”
容恺的声音低沉,像夜雾贴着地面滚过,压得人心口发闷。
楚婧低头看看胳膊,轻轻一笑,语气轻飘:“没事,小伤口,不碍事。”
她说完,转身就想给雀梦送药。
可下一秒,一道红影一闪——
容恺的尾巴如赤焰缠绕,迅捷得几乎没看清动作,就卷住了那药瓶,稳稳递到雀梦手里。
雀梦刚接住,他便一把拽住楚婧的胳膊,力道不容抗拒,直接将她拖到远处那片空旷的荒地。
“你干嘛?”
楚婧猛地回头,警惕地瞪着他,眼神里满是防备。
这人没事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
她可是装了十年反诈App的老用户!
连邻居大妈发来的“恭喜中奖”链接都敢拉黑!
“你受伤了。”
容恺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平静,却像铁锤敲在心上。
楚婧皱眉,心头升起一股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种云里雾里的话,听得她脑仁疼。
更别说,这家伙的心思,她从来猜不透。
他高兴时像毒蛇吐信,冷漠时如冰霜封喉,偶尔流露的那点……
温情,更让她浑身不自在。
容恺没答她的问题,突然俯下身——
皮肤刚触碰到那温热的、湿润的触感,楚婧整个人一颤,胳膊上的汗毛瞬间炸起,像是被电流贯穿了神经。
她愣在原地,连手都忘了缩回来,连呼吸都忘了。
旁边传来白凌那声压不住的惊叫:“卧槽!”
她才猛地回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把把手抽了回来。
可那伤口上——血早被舔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寻不着,只余下淡淡的、带着草木腥气的温热。
她低头,正对上蹲在地上的容恺。
那双猩红的眼,像藏着熔岩,又像压着千年未熄的烈焰,一寸寸,一缕缕,盯得她心头直冒汗,脊背发凉。
“你……”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喉结微微滚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死死掐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觉舌尖发麻,心口发烫。
“只是帮你处理伤口。”
容恺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别多想。”
他语调平缓,毫无波澜,仿佛方才指尖划过她皮肤的温热,不过是风吹过落叶的错觉。
说完,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到角落,闭目养神去了。
衣角掠过石壁,带起一丝微尘,脚步声轻得像雪落。
他背对着她,身影融入昏暗,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再不言语。
这洞穴是天然的,空间大得能跑马。
穹顶高悬,岩壁上垂落的钟乳石如垂首的巨兽之牙,幽光微闪。
地面铺满细沙与碎石,风从深处缝隙灌入,卷起几缕寒意。
可容恺一走,楚婧却总觉得手臂上还黏着什么。
暖暖的,柔柔的,像有小虫在爬。
那触感并非真实的肌肤摩擦,却比真实更扰人心神——
仿佛他指尖残留的温度,早已钻进血肉,附着在神经末梢,挥之不去。
“雌主……”
白凌支支吾吾,嘴唇抖了两下,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