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闭眼,语速飞快,像在背诵一条必须立刻念完的咒语,
“你没被他下毒吧?他可是毒蛇啊!”
对啊!
容恺是毒蛇!
他的毒,连兽王城的长老都解不了!
楚婧猛地一颤,心口像是被冰锥刺穿。
她记得那个传言——中了他毒的人,七日之内七窍流黑血,皮肉化水,连骨头都会发出腐烂的声响。
楚婧赶紧发动异能,探了探伤口。
指尖轻触,精神力如丝线般悄然渗入皮下,细细搜查每一寸组织。
结果——不但没毒,连疤痕都快看不见了。
只有淡淡一层粉红,似初春嫩芽,正悄悄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她一口气松下来,差点瘫坐地上。
膝盖一软,险些跪在石地上,连忙撑住侧身的岩壁。
冷汗这才从后颈缓缓滑落,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咳……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雀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尴尬的试探。
楚婧转头,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
“怎么了?冥洛醒了吗?”
雀梦点头,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恳切,
“想请你再去瞧一眼。报酬随便你提,我全答应。”
她从小在兽王城长大,太清楚这世道的规矩了——
没人会白帮人。
帮忙就得有回报,要么钱,要么物,要么人情。
她见过太多人以“情义”为名,行讨价还价之实,
也见过太多恩情最后变成枷锁。
楚婧真没想到,她这么懂事。
这世道,竟还有人愿意直接开口,不遮不掩,不施压,不试探。
可她还是摆摆手,
“不用。你之前也帮过我,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照应。”
“朋友……”
雀梦在嘴里慢慢念了两遍。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寂静中回响。
这是她第二次从楚婧嘴里听见这个词。
第一次是在风雪夜,楚婧递给她半块烤肉,说:“吃吧,别饿着。”
那时她以为是怜悯。
此刻,她才忽然明白——
原来,这二字,竟能让人心里暖得发酸。
检查完冥洛的身体,楚婧肚子“咕——”地一声响。
响得突兀,响得响亮,连洞穴的风都仿佛静了一瞬。
她一拍脑袋,坏了,出来太急,饭都没吃!
早上只吞了两口干粮,如今饿得胃里像有爪子在抓。
“雌主,我去给你抓猎物……”
白凌话没说完。
几只肥硕的咕咕兽突然“啪”地扔在她脚边。
皮毛油亮,肚皮鼓胀,显然是刚猎杀不久,血还没凉透。
紧接着,容恺冷着脸走了过来,周身一股“别靠近我”的气场。
他步履平稳,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仿佛连空气都在他走近时自动退避三尺。
他淡淡开口:
“顺手抓的,吃不完。”
楚婧忍住笑。
雄兽从来就没有“吃不完”这种说法。
她见过他们为了一只猎物打生打死,
见过他们为了一块肉在篝火边厮吼争抢。
所谓“吃不完”,不过是“你吃”二字,羞于出口的变相。
她懂他的意思,没推辞,心里盘算着:
以后他要是有难,自己还他个人情就是。
她不怕欠人,只怕欠得不清不楚,纠缠不清。
可念头刚冒出来——
“别胡思乱想。”
容恺忽然开口,声音像从冰里捞出来的,
每个字都带着冻骨的寒气,
“我没事,死不了。”
楚婧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指尖微微发痒。
她目光游移,不敢直视任何人,眼神飘向洞穴角落的石缝,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几乎像是自言自语:“跟肚子里养了条侦察虫似的……连我这点小心思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白凌正蹲在火堆旁,双手沾满血污,刀锋利落地剥开猎物的皮,内脏被一一取出,血水顺着石面蜿蜒流淌。
他全神贯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压根没听见楚婧的嘀咕。
“啊?”
他头也不抬,嗓音沙哑,“雌主你说啥?”
“没什么,快干活。”
楚婧赶紧摆手,语速加快,像在躲避什么追捕,“别浪费时间了,肉烤焦了可没得吃。”
廉尤和雀梦听见动静,也一前一后凑了过来。
廉尤拎着一串切好的肉块,雀梦抱着几根湿柴,火苗一窜,噼啪作响,香气渐渐弥漫开。
四人围成一圈,各自分工,动作熟稔,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倒像是在举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容恺懒洋洋地倚在一块凸出的青岩上,双臂枕在脑后,闭着眼,呼吸绵长,像是彻底睡熟了。
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泄漏了秘密——他嘴角勾着一缕极淡却清晰的笑意,仿佛偷吃了蜜糖的孩子,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甜。
楚婧余光一扫,忽然发现冥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可他却依旧僵卧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具被遗弃在荒野的石像。
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凹凸不平的岩顶,瞳孔里没有焦点,没有波澜,没有一丝活人的光。
那眼神空荡荡的,如同枯井,连风都吹不进。
跟个活尸似的,连呼吸都像是机器假造的。
楚婧眉头倏地皱紧,心口一沉。
她大步走过去,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嚓轻响。
“喂,醒没?”
她嗓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
冥洛没动。
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楚婧抿了抿唇,语调放缓,却字字如钉:“雀梦被人带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冥洛的身体猛地一弹!
如被雷击,如弦崩断!
他几乎是凭本能翻身跃起,双足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冲洞口!
连鞋子都忘了穿,赤脚踩在冷石上也浑然不觉。
楚婧眸光一凛,脚步未停,手臂一抬,手刀劈落,快、准、狠!
“啪——”
一声闷响。
冥洛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软,像被抽了骨头的布偶,重重向前扑倒,额头磕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一直紧紧盯着这边的雀梦,瞬间冲了上来!
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调:“他、他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他会不会死?!”
“问题不小。”
楚婧慢条斯理地捏了捏下巴,指节轻轻摩挲着下颌,神情沉静得不像话,仿佛此刻面对的不是生死,而是一道普通的算术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