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御驾便到了皇后宫门前。
对于此事,景元帝本是疑信参半。
不想还未进门,竟看见了站在宫墙下的云贵妃。
云贵妃见了景元帝,面上划过惊讶的神色,随后快步上前请安,声音低低的,带着掩饰不住的心虚。
“陛下,您怎么来了?”
景元帝面色不善。
想起静慧所说,难道真有人心怀不轨,在此冲撞皇后?
他直接将云贵妃当作此人,怒斥出声。
“孤早已下令,让皇后安静养病,你在此处做什么!”
“真是大胆,你是不是想害皇后凤体!”
云贵妃吓得不轻,当即跪下了。
“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只是担心娘娘,才过来请安的。”
景元帝冷声:“孤早已下令,免了六宫侍疾,你为何罔顾圣命!”
云贵妃不敢抬头,心中很是诧异。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来看望皇后,景元帝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云贵妃咬了咬牙,只能说了实话。
“陛下,是…是容妹妹说,这些日她接连做噩梦,说是上天责怪她不曾照料皇后病体,未尽到妃嫔的本分,她心怀不安,于是今日,我们便一同来向娘娘请安了。”
她和容贵妃常年争宠,是后宫的死对头。
容贵妃刚开始摆出这副说辞时,她心中也十分狐疑,生怕对方是在给自己下套。
但若放任容贵妃独自在皇后面前卖好,她又不甘心。
再加上皇后昏迷多日,她也想一探究竟,于是便跟着一起来了。
不想惹得景元帝如此恼怒。
“容贵妃也来了?”景元帝皱眉。
云贵妃朝墙内看了一眼,语气有些怪异:“陛下亲自去瞧瞧吧。”
景元帝踏入宫门,一眼便瞧见,皇后殿前的青玉砖石上跪着一名女子。
白衣素服,装扮清雅,正是容贵妃。
裴玄站在她对面,满脸冷峭。
容贵妃看见景元帝,面色丝毫不慌,低头解释道:“陛下下旨不准惊扰娘娘,臣妾不敢违抗,但不能侍奉娘娘,臣妾日日心中不安,愿在此长跪不起,为娘娘祈福祝祷,直到她苏醒。”
景元帝皱眉看她。
与嚣张跋扈的云贵妃不同,容贵妃一向是善体人意的。
这一番话,说得他怒气消了大半。
“你没有违抗圣命,孤心中欣慰。”景元帝道,“但如今天寒,你身子又弱,一直跪在这怎么能行?”
容贵妃脸色冻得发白,单薄的身躯却跪的笔直,很是坚持:“为了娘娘,臣妾做什么都愿意,请陛下成全。”
景元帝心中动容。
面对如此懂事的容贵妃,他很难说出责怪之语。
让皇后静养是裴玄的提议,但嫔妃侍疾也符合宫规,未尝不可。
景元帝道:“罢了,既然你有这份心,去照顾皇后吧。”
静慧不赞同,俯身提醒:“陛下…”
景元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容贵妃柔弱,怎么看也不像能伤害皇后的样子。
“孤也几日未见到皇后了,正好同你一起去瞧瞧她。”
容贵妃眉心一动,感激涕零地笑着道:“多谢陛下。”
丫鬟忙上前搀扶。
就在她踏过台阶,迈进殿门的前一瞬,翡翠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脸惊慌道。
“不好了,陛下!娘娘突然呕血了!”
景元帝面色一惊:“快,宣太医。”
太医很快便到了,姜绾将帘帐放了下来,借着动作,手腕一翻,在皇后脖颈处插了一根银针。
太医隔着帘帐为皇后把脉。
“这…”
太医院院正号了会脉,猛地抽回了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震惊。
他曾侍奉过先帝,景元帝对其很是信任,见状心中亦是一沉:“皇后到底怎么了?”
太医院院正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恕罪,老臣,老臣从未见过如此紊乱,怪异的脉象,娘娘怕是要…”
“你胡说什么!”
不等景元帝说话,裴棠率先跳了出来,双眸通红道。
“你日日都来号脉,不是说母后只是风寒吗!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院正也答不出来,满头大汗道:“陛下,从前娘娘的脉象都是正常的,昨夜微臣还来过,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恶化成这样啊!”
景元帝心中猛然一震,抬头看向容贵妃。
难道,真的是她克了皇后?
容贵妃却无心理会太医之言,她只想冲上前去,揭开皇后面前的帘帐,将一切暴露在景元帝面前。
她趁人不备,一步步朝着床榻走去。
只差一步时,却突然被一双手抓住。
姜绾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大声喊道:“贵妃娘娘,您想做什么!”
离事成只差一步之遥,容贵妃失去了耐心,一手用力推开她,一手去扯帘帐。
却没想到姜绾好似早有防备,两人竟撕扯起来。
景元帝看得心惊。
容贵妃一向柔顺,何曾这么失态?简直像疯癫了一般。
看她猛地冲向皇后的架势,倒真像被什么附体了。
他当即道:“来人,将容贵妃押出去!”
容贵妃还不等说话,就被侍卫拖了出去,姜绾也趁乱,拔下了皇后身上的针。
“再为皇后诊脉!”景元帝道。
太医依命上前,号脉之后,惊讶回道:“陛下,娘娘的脉象…平稳了许多,已经没有那么凶险了!微臣这就去开药!”
太医匆匆下去了,景元帝面色却十分复杂。
他问静慧:“难道真是容贵妃?”
“陛下亲眼所见,臣不敢妄言。”
静慧低眉。
“臣曾说过,有您的金銮之光庇护,娘娘定能逢凶化吉。陛下细瞧,金銮之光,唯有天子可见。”
景元帝意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床榻。
正巧,丫鬟将帐帘掀开了一角。
景元帝明显看见,皇后露出来的脖颈,手臂处闪过星星点点的黄色,在日光下,仿佛镀了层金光。
即便隔着帐帘,依然能看到淡淡的金色。
景元帝呼吸一滞,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对裴玄道:“快看,你母后的身上…”
裴玄看了一眼,平静道:“父皇何意?母后一切如常。”
景元帝又看向姜绾,姜绾亦露出疑惑的表情:“陛下,臣妇什么也没看见。”
一旁的翡翠亦跟着摇头。
静慧也一脸平静。
景元帝深吸了口气,难道静慧说的是真的?
皇后身上的,正是只有他能看见的金銮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