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被这一幕震惊,久久不能语。
身为太子的裴玄看不到,道行高深的静慧也看不到。
这些日来,为皇后诊脉的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连带着满宫奴才,无一人提起此事。
可见,静慧所言不假。
皇后身上的,是天降神迹。
而只有自己,大雍的真龙之后,才可窥见一二。
自古帝王,无一不认为自己是承天庇佑,天之骄子。
景元帝也不例外。
他愉悦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心中振奋,双眸亦亮了几分,问道:“既然如此,皇后为何还不醒来?”
静慧道:“危月之星还在近处,驱离此人,娘娘自会痊愈。”
此言一出,景元帝立即想起了容贵妃。
她方才神色激动,行为失态,还真如魔障了一般。
而且她一离开,皇后的脉象就正常了,这绝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景元帝走出殿门,两名侍卫正押着容贵妃,裴棠瞪着双眼,亲自在一旁监视,生怕她再冲进内室,惊扰到皇后。
景元帝下令:“将容贵妃幽禁宫中,直至皇后痊愈。”
接着,又看向一头雾水的云贵妃:“你也回去,好好闭门思过,不许再擅闯皇后宫殿!”
云贵妃拧着帕子,有苦说不出。
她心中后悔,为什么今日要跟着容贵妃来胡闹。
好在,容贵妃的惩罚比自己重了许多,她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刚想告罪退下,便听一旁的容贵妃出了声。
“陛下。”
容贵妃满脸不敢置信,执着地看向景元帝。
“您可曾见过皇后娘娘了?”
历代君主都忌讳此病,视为妖异。
一旦见到皇后的金痘,景元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不想,景元帝却淡淡瞥了她一眼,神色还带着厌烦:“你只管静思己过,皇后的事与你无关。”
侍卫上前,就要将她拖走。
容贵妃心急,破口道:“皇后娘娘分明是邪祟上身,才会得了此病,陛下为何要偏袒?”
景元帝神色骤冷:“你说什么!”
容贵妃挣脱了协制,跪在地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娘娘身上的妖异之像,迟早会祸国殃民,危害江山,请陛下为大局考虑!”
“妖异之像?”
裴玄讪笑了一声。
“贵妃从未见过母后,怎知母后如今是何模样?”
容贵妃吞了吞口水。
皇后身上的毒正是裴瑾下的,她自然知道皇后如今金痘遍体,九死一生。
但…她没法说出口。
容贵妃只能托辞道:“陛下,臣妾近日噩梦连连,是上天托梦,将天机透露给臣妾的。”
“陛下若不信,可以请太医,大臣来验证,臣妾可用九族的性命保证,皇后娘娘绝对有问题!”
她言辞激烈,一改往日温顺模样。
不止景元帝,连她的对头云贵妃都愣住了。
静慧却摇了摇头,沉声道。
“贵妃错了,陛下乃大雍天子,即便真有上天示警,也会应在陛下的身上。”
“否则,岂非牝鸡司晨?”
景元帝心头一震。
不错,他险些被迷惑了,容贵妃一介妇人,哪有资格感应天命?
皇后的状况是他亲眼所见,那分明是受他的福泽庇佑。
而容贵妃竟颠倒黑白,说他的金銮星是妖孽之兆!
“简直信口雌黄!”景元帝怒斥。
容贵妃不死心地辩驳:“臣妾没有撒谎,只要陛下去看皇后一眼…”
“皇后的情况,孤看得一清二楚!”
景元帝指着容贵妃,难掩愤怒。
“倒是你,口出狂言,不仅污蔑皇后,还诅咒孤的江山万民!依孤看,真正被妖孽附体的人是你才对!”
容贵妃大惊失色。
她不相信,景元帝会如此偏袒皇后和裴玄,竟然连祖宗的忌讳都不管不顾了。
想来想去,一定是因为,他不知道皇后的真实状况。
可眼下形势紧迫,若再不为自己证明,不仅裴瑾的计策废了,她更是触怒了圣心,一败涂地…
她只能孤注一掷了。
容贵妃咬了咬牙,对着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这是裴瑾安插在皇后宫中的内线,至今还无人察觉。
只要将皇后的模样暴露人前,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那太监会意,立即往后缩了缩,想趁着无人注意,潜入内室。
不想刚迈出两步,耳后就传来一声厉喝。
“父皇小心!有刺客!”
裴玄早知此人有问题,见他鬼鬼祟祟,直接抬脚将他踹到了石阶下。
“父皇,方才这奴才悄悄靠近您身后。”
景元帝怒目:“你想刺驾?”
小太监伪装了数日,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刚要有行动,就被裴玄逮了个正着。
他匍匐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裴玄懒得多费唇舌:“将他拉出去,即刻斩首示众。”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嘶喊出声:“容贵妃娘娘!娘娘救命啊!”
见状,景元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恶狠狠瞪了容贵妃一眼。
“胆大包天,竟敢收买奴才,意图不轨!”
“传孤的口谕,将容贵妃贬为昭仪,迁入冷宫,住到孤看不见的地方去!”
容贵妃跌坐在地,脸色煞白。
倒是一旁的云贵妃面露喜色,差点笑出声来。
容贵妃这些年步步小心,何曾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也不知她今日是怎么了,非要和皇后作对,难道真是魔障了不成?
不管如何,身为妃嫔,被打入冷宫与死去无异,她再没资本和自己斗。
正当此时,裴瑾急匆匆赶到了。
显然是听说出了事,特意为了救容贵妃而来的。
他低着头,依旧是往常那副胆小懦弱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低若蚊蝇。
裴瑾身份低微,景元帝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从未重视过,更也不会看在他的情面上宽恕容贵妃。
裴瑾心知肚明,因此并未多言,而是直接撩开了自己的衣袖。
景元帝定睛一看。
裴瑾细瘦的手臂上竟然布满紫红色的淤青,伤口。
一看便是受人虐待所致。
景元帝瞳孔一震。
裴瑾虽不受宠,但也是他的皇子,怎么有人敢如此对他?
而且据他所知,容贵妃对裴瑾十分疼爱,平日里嘘寒问暖,视若亲子。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