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豫听得一愣。
这明明就是祖父的笔迹,祖母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仰起头,刚想说话,手臂就被宋庭月掐了一把。
接触到她的眼神,宋子豫突然明白了。
这本剑谱上从头到尾没提过作者的身份,就连落款都是化名,除了熟悉祖父字迹之人,没人能分辨得出。
而祖父不擅文墨,常年征战在外,生前大部分书简,兵书等物都留在将军府,除了先皇外,其他人不会熟悉他的字迹。
宋子豫想通了关节,悄然松了口气。
此时,元老夫人正对着几位考官道:“大人,书写这位剑谱的人虽然极力模仿了字迹,但老身可以肯定,这绝非老将军的遗作!”
百姓们一片哗然。
最了解宋老将军的人,非元氏莫属。
她说的话,没人会怀疑。
“难道,这剑谱真是伪造的?”
“姜氏连这种事都敢做,这可是大不敬,她是不是疯了?”
也有习武之人见状,大着胆子将剑谱抢了过来。
“既然不是宋家家传的武功,我们就不客气了!”
宋钰练的剑术精妙极了,他们眼馋得很,都想一窥究竟。
元老夫人眼皮微微一抽。
宋子豫更是心疼坏了,被宋庭月死死按着,才抑制住去抢回来的冲动。
姜绾却冷笑一声,伸手将剑谱拿了回来。
“祖母就算不喜我和钰儿,也不能放任宋家武学外传,妄顾祖父毕生的心血。”
“阿绾,你还不承认么?”
元老夫人摇了摇头。
“果真是你德行有失,才会教得钰儿和你一样,伤风败俗,做出这般辱没家门之事!”
她看向台上的考官:“姜氏和宋钰不堪入目,扰乱了朝廷的武试,老身无颜以对,请大人依照律例,取消宋钰的比试资格,老身绝不会求情。”
“老夫人真是深明大义。”
一位考官顺水推舟道。
“既然如此,那就..”
“且慢。”姜绾突然开口。
她面容冷静,翻开手中的剑谱,将其中一页展示在众人跟前。
元老夫人丝毫不慌。
她方才从头到尾检查过了,这书上没有署名,完全看不出与宋老将军有关。
却听姜绾轻声道。
“祖母就算年老眼弱,不认得祖父的笔迹,难道连这名字也不知道么?”
翻开的书页上一角,落款清晰地写着两个字,北辰。
元老夫人一愣:“这与你祖父有何关系?”
“祖父在青海一役时,曾化名北辰与同营的将军联络,也是他们二人,一同创立了这本剑谱。”
姜绾眸中闪着笑意。
“据我所知,当年祖母随军跟在祖父身边,您怎么能不知道呢?”
元老夫人一顿,眉头紧锁。
她的确没听过北辰这个名字。
当年她自请跟着宋老将军上战场,只是为了搏个情深贤良的名声。
战事吃紧,她日夜躲在后方军营中,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哪有心思侍奉宋老将军的起居?更不会管他在军中的化名,或是练了什么剑术。
陈年旧事,连她都一无所知,姜绾又怎么会知道。
她断定,姜绾是被逼到了绝路,在信口胡言。
“真是荒谬。”
元老夫人当即否认道。
“当年青海大乱,是你祖父和韶光将军并肩作战,击退敌军。我们夫妻二人在战场上生死与共,他的一切我都了然于心,你说的北辰,我根本不知道是何人!”
姜绾挑眉:“那么这位‘应星’呢?”
“更是不知所云。”元老夫人道,“你就不要胡乱攀扯了,早些认罪才是正理。”
一旁的宋钰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真是可惜。”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手记,清声读道。
“宣丰年三月,大军行至青海云暮山,商讨军报密信代号,吾与韶光夜观寒星,心有所感,化名北辰,应星,意在祈愿星月赐福,国泰民安。兴致方起,以短剑月下切磋,共创剑法,互引知己,心悦至极,特此留笔。”
“这是曾祖父的手记,北辰代表他,应星,则代表韶光老将军。”
宋钰看着元老夫人渐渐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
“看来您与虽与曾祖父同床共枕,却对他没有丝毫关心。”
元老夫人捂着心头,险些栽倒。
宋子豫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了她,怒道:“逆子,一派胡言!”
他看向姜绾,满面怒容。
“你既然能伪造剑谱,再伪造一本手记有什么难的,凭什么以此来羞辱祖母?”
“这手记上有祖父的印章,将军若不信,可以去和陛下求证。”
姜绾冷然一笑,看了心思急转的元老夫人一眼。
“不过这一来一回需要时间,万一祖母身体不适,晕厥不醒,这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还是不必这么麻烦了。”
她一个眼神,碧螺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
“诸位大人,韶光将军听说我家少爷用此剑谱参加武试,特意来信指点一二,五百里加急,方才刚送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