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一侧搭建起高大的阶梯看台,锦缎绸帷装饰起来,减少了几分石板的冷硬,顶上拉着大段的彩绸以遮阳,此刻正被山风吹得猎猎飞扬,绚烂夺目。
江绫月又向着对面看去,对面设有乐棚,世家自有的大型乐班在此待命。
“乐班会在开场、进球、赛间休息时,奏响恢弘的乐曲。”,云嫦说道。
当然看台的安排也极讲究身份地位。最前方的主位自然是留给崔家和皇室贵胄,后面依次是其他世家大族和高官。
崔家是为数不多,做出了尊敬皇室行为的世家。
江绫月的视线看向主位,紧接着又依次看向两边,来的人还真不少。
有她见过的木程、蓝博、钱文斌、柳文轩,还有一位和柳文轩长得很像的男子。
而马辰和常思林所在的位置,反而不靠后,因崔家崇尚学识,有些都是可能被崔家女儿看上的才子。
常思林对她招了招手,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可惜离得太远,江绫月只能看到对方在招手。
看台下方更是有很多侍立的奴仆。
云嫦也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人,这也是江绫月交给她的任务,之后售卖奢侈品,这些人就是消费者。
崔家的马球会,也真来了不少她从前没见过的人。
待走近看台,见江绫月带着云嫦,一位身穿青灰色衣衫的奴仆走近,弯腰问道,“小姐,请问您是哪家的,奴婢好带您过去。”
“江家江绫月。”,江绫月轻声说道。
“小姐,您请这边来。”,奴仆很快为江绫月指路,来到了秦夫人她们所在地方。
江家本应所处的地方,在看台的下方。
因为江家地位不高,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皇亲贵族。
此刻她们安置到女眷席位,反而减少了几分尴尬,这里用薄纱并屏风略微隔开,还有软榻供世家女眷观看、休息。
江绫月没有看到冯望舒。
而冯望舒身为太傅家的人,定然会被邀请,可能她们身处冯家的位置距离崔家很近,不需要单独来这边的女眷席位。
江绫月对着奴仆点了点,便在空位坐了下来。
秦夫人正与旁人说话,回头见江绫月坐下,忙捂嘴轻声,“真抱歉,绫月,方才把你给忘了,没生母亲的气吧?”
“好姐姐,你就是太惯着这个女儿了,你身为母亲,本就有教导儿女的责任。”,刚才正在和秦夫人说话的人,见了江绫月,便为秦夫人讨起了公道。
“这位就是刚到京城的江绫月?”另一位的圆脸妇人也探头过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人听见,“听说姐姐你刚给她说了门好亲事,怎么转头赵家父子就都去世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这以后可怎么办?好好的姑娘家,这名声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她这话语气听起来是在热情地为江绫月担忧。
可实际上却在拐弯抹角地说江绫月“克夫”,这对北晋女子可是个不好的名声,足以见得对方心思不正。
这几人一唱一和,成功地将周围人或探究、或看热闹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江绫月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江绫月并未如她们预料的那般露出窘迫或委屈的神色。
只见江绫月抬起眼,先看向那第一位说话的妇人,唇角微扬,语气平和,“这位夫人说笑了。我自幼长由生母云依柔教导,后来养于双城,近日才回京承欢父亲膝下,得见京城繁华与诸位夫人风采。”
“我与秦夫人不过相处半旬,何来教导二字?不过绫月确实初到京城,日后若有何处不合规矩,还望夫人们不吝指点。”
那妇人一时语塞,她没料到江绫月会如此回答。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婚事把握在别人手里,居然丝毫不惧头顶上的“母亲”。
不等她反应,江绫月已转向那圆脸妇人,脸上的浅笑淡了些,“夫人提及赵家,的确令人唏嘘,不过难道不是因为赵文博蔑视律法,草菅人命,这才被关大狱。”
“至于为何去世,具体缘由,我等岂敢妄加揣测?不过,生老病死,是天道人伦,作恶多端者或许真有报应。”
“当然,在下略通医术,花天酒地之人,在惊惧交加的情况下,确实有暴毙的可能,史书中也不乏先例。”
“但夫人这么说,难道是知道因为什么?”
周围那些原本带着探究或看戏目光的人,此刻也纷纷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挪开视线。
人在尴尬的时候是有多动症的,他们有的做出了低头饮茶的姿势,或转身与旁人说起了话。
原来是那个赵家!
得罪了皇后娘娘,谁敢对赵家之事多嘴半句,大家都知道,有些话题是沾不得的。
但是,八卦是人类一大爱好之一,此刻都竖着耳朵继续听着。
江绫月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用足以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说道,“至于赵侍郎,不是命丧于望京楼案吗?如今风波未定,真相未明,夫人此刻议论,若是不慎曲解了什么,传到有司耳中,恐怕不太妥当吧?”
那圆脸妇人此刻的神情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十分精彩,仿佛在说,师父,你就不要在念了。
但江绫月没觉得这是个好结尾,于是目光扫向看台主位方向,说道:“对了,我方才瞧见大理寺那几位也来了。夫人若是知晓什么内情,不如现在去说一说?”
“夫人如此热心,想必会去为大理寺提供线索,助力大理寺早日查明赵侍郎的真相。”
那圆脸妇人脸色此刻全白了,连青色都不见了,眼神躲闪,语气故作强硬,“你这姑娘,年纪轻轻,如此得理不饶人,不懂得尊老爱幼吗?”
“夫人说得是,虽然我占理,但不应该说出真相让你难堪。”
江绫月脸上生了几分好奇,做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对了,夫人方才说赵家和我们江家刚说了亲事。不知夫人,您是从何处得知此事已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