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屹远远地缀在叶秋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转过一片树林，远处传来模糊的吵闹声，叶秋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吵闹声越发明显，不像是普通的嬉闹，夹杂着辱骂声。
她毫不犹豫地朝着声源处走去，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的场景让她心头一紧。
三四个半大孩子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污言秽语和拳打脚踢，像雨一样倾泻在那个瘦弱的身体上。
“住手！”叶秋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
那几个男孩回头，看到是个年轻的姑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不屑的表情。
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一脸凶狠，“少管闲事！”
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的孩子，紧紧抱着怀里的什么东西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渗着血，眼神却倔强的像头小兽。
叶秋仔细辨别，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她班上的学生。
认出来的一瞬间，顾不上其他人，叶秋快步上前，蹲下身，想查看孩子的伤势，“陈镜、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男孩听到声音，身体缩得更紧，怀里的东西露出一角，是被撕破的教材和作业本。
过了一会儿，叶秋才听到他细弱蚊蝇的声音，“没事。”
知道他不想让她靠近，叶秋用眼神仔细观察，确认他没被打出问题，才站起身，眼神扫过几个欺凌者，严厉道：“我是青山大队小学的老师，敢欺负我的学生，你们是谁？叫什么名字？”
姜屹已经跟了上来，挡在叶秋身前，目光冰冷的扫过众人。
一听是老师，几个孩子顿时慌了神，互相推搡着后推。
大高个顶在最前，强撑起气势，“我们又不是你的学生，关你屁事！”
“你们不是我的学生，可你们欺负的人是我的学生，我作为老师，就有资格好好管教你们！”说完，叶秋指使一旁的姜屹，“你帮我拦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跑！”
这四个孩子慌了，什么都顾不上，拔腿就跑。
姜屹不放心叶秋一个人在这儿，只来得及拦住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大高个，把他拎到叶秋身前，“就只抓到一个。”
叶秋眼神一扫，毫不在意，“没事儿，我们不认识，总有人认识他们，我还就不信问不出来是谁。”
大高个倒有些义气在身上，腿打着哆嗦，嘴却还硬着，“我绝对不会出卖我的兄弟！”
叶秋小心的把陈镜扶起来，头也没回，“本来就没打算问你。”
陈镜挣开叶秋的搀扶，晃着身体努力站稳，低声说：“谢谢叶老师。”
等他站稳，叶秋才松开手，柔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跑掉的那几个人是谁？”
陈镜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我不认识他们。”
听到他的话，大高个儿的气势立刻回来，趾高气昂地仰着脑袋，得意的瞥了一眼叶秋，直到被姜屹重重地拍了脑袋才收敛。
看到他的神色，叶秋知道他肯定隐瞒了什么，她没拆穿，温声细语：“不认识就算了，反正抓到一个，其他的人我们再慢慢找。”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陈镜飞快地抬眼打量了她一下，继续低着头。
“我听赵老师说你是陈家大队的？”见他点头，叶秋继续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先带你去医生那儿看看，再送你回家。”
“不，不用麻烦叶老师。”陈镜飞快地摇着脑袋，“我自己可以回去。”
叶秋不赞成，“那三个人跑了，万一在哪儿蹲你怎么办？我是当老师的，看到学生被欺负怎么能不管？”
沉默一会儿后，陈镜终于点头，“谢……谢谢叶老师，但我不想去看医生。”
见他坚持，叶秋没说医药费她来付，只好答应下来，“那行，你在前面带路，我们送你回去。”
陈镜默默走在前面领路，叶秋跟着他，姜屹则拽着大高个走在最后。
陈家大队隔得不远，几人很快就走进村子。
刚走进去没几步，一声惊呼声传来。
“大川？！”
一个面相刻薄的中年妇人冲上来，一把推开姜屹，上上下下打量着大高个。
叶秋，“婶子，这孩子是你家的？”
妇人把陈大川护在身后，眼神凶狠，“你们是不是欺负我家大川了？”
“我是青山大队的小学老师，刚才看到你家孩子带人在欺负我的学生。”叶秋指了指身后的陈镜。
陈婶子这才注意到隐形人一样的陈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叶秋，坚定道：“老师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家大川最听话，肯定不会欺负别人！”
叶秋气笑了，“他不欺负人？那我学生一身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他闲着没事，自己打自己？”
陈婶子撇嘴，“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听到她的话，陈镜拳头紧握，眼里恨得要滴血，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低得更深。
姜屹回头轻轻看了他一眼。
“我以为人跟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有基本的礼貌，怪不得你家孩子会干出这种事，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不了好笋！”
陈婶子被骂的愣了好几秒，回过神来，怒气更盛，“你放屁！”
她想像以往撒泼一样，上去一把拽住叶秋的头发，可余光扫到一旁人高马大的姜屹，心下怯怯，只敢放狠话。
“自己做了什么你最清楚，孩子教不好就别怪外面的人替你教，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栽大跟头。”
话说完，叶秋不想跟这种不讲理的人纠缠，低头柔声跟陈镜说话，“走吧，咱们先回去。”
陈静低低地应了一声，继续带路。
他家位置偏僻，七转八拐，又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
“到了，就是这儿。”
陈镜在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前停住脚步，紧紧握着拳头，不敢抬头看叶秋的反应。
叶秋抬头简单看了几眼，周围没什么人家，只有几间快要倒了的茅草房。
“你爸爸在家吗？”
陈镜摇头，“不在，他上工去了，还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陈镜的爸爸是公社里有名的傻子，好在身体没问题，能下地干活，这才磕磕绊绊养活了自己和孩子。
叶秋想了想，“陈镜同学，老师想等你爸爸回来，跟他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