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朝廷四品官去府狱,这是人说的话?
“你别乱来。”谢景俭无奈。
温清宁有些费解:“上次见面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吵了起来?”
谢景俭道:“大约是因为我们先将姚夫人出事的消息告诉了柳侍郎,又上禀圣人,没有提前和他说。”
温清宁惊讶:“就因为这个?他这把年纪总是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可不是什么长寿之相。”
谢景俭听得眉心莫名一跳,扭头朝她看去。
温清宁眨了眨眼,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心慌,往沈钧行身后躲了躲。正要问他怎么了,就听谢景俭幽幽道:
“郡君,给他一条活路。这三个案子已经让人焦头烂额,若再添上他,谢某和侯爷可真要去牢里住上一阵子。”
温清宁鼓脸,瞪人。
沈钧行看都不看,顺势踢出一脚。
谢景俭早在自己说话时就悄悄放慢脚步,完美躲过沈钧行的偷袭。
短暂的玩闹,严世通带来的烦躁便被三人抛到脑后。
敛尸房内,寒气阵阵、阴冷逼人,满屋子的冰盆冒出白色的冷气,孔青竹、刘慧儿,还有姚玲珑并列躺在铺了毡毯的木床上。
温清宁看着三具女尸,想了想为了她们身后名声考虑,让谢景俭和沈钧行在屋外等候。
正要关门时,突然被人唤住:“郡君且慢。”
抬头看去,就看到严世通带着一名年近六旬的老妇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她姓孙,是我刑部专门招来专门勘验女子的女仵作。本官没有不信任郡君的意思,事涉朝廷命妇,还是该稳妥些。对了,可有通知柳侍郎?”
“柳侍郎先前已经来此看过,见到姚夫人死状,悲痛之下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客舍的休息。”
回答严世通的是谢景俭,他瞥一眼沉着脸的沈钧行,又看一眼饶有兴致盯着严世通的温清宁,心底叹气:果然比查案更累。
心中厌烦严世通,面上却依旧温和。
“侍郎是想让刑部的人验,还是给郡君打下手?”
严世通道:“郡君身份不比寻常,不如在旁边看着,做个见证,剩下的交给我刑部的仵作如何?”
温清宁的视线在孙婆身上打了一个转,点点头道:“可以,不过验尸的顺序要按我说得来。”
严世通想了想,觉得不会有什么影响,说了一声“可以”。
“按照规矩仵作验尸,其上官要在旁做见证。此处没有刑部的其他官员,就由严侍郎去做个见证吧。”
沈钧行说完,不等他同意,上前逼着严世通进了敛尸房。
严世通进去的瞬间,打了个寒颤。
谢景俭叹了口气:“那我也跟着一起吧。回头圣人问起,免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路过严世通的身边身边时,一脸无奈:“严侍郎何必想不开,这验尸又不是什么美差,有什么可争抢的?
温清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严世通,心中疑惑变浓。
这人今天真的很奇怪。
心中一动,萌生出一个猜测,视线转向躺在木床上的尸体……
“郡君,先验哪个?”孙婆子问道。
温清宁指着刘慧儿说道:“这位是刘慧儿,在前夜出的事,阿婆就先验她吧。”
孙婆子点点头,直接上手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白布掀开的瞬间一声尖叫响起。
众人毫无防备地全被吓了一跳。
严世通浑身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怒喝:“怎么回事!”
孙婆子浑身哆嗦,吓得咽了一口口水:“这……这尸身,老婆子验不来啊。侍郎,成了这样就该下葬了,要不然会有冤魂缠身。”
严世通顺着孙婆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登时由黑转青,中午吃过的饭一股脑的从肚子里往上涌。
顾不得说话,扭身奔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呕吐声。
原来孙婆子掀错了白布,露出了最早出事的孔青竹。
听着那呕吐声,孙婆子也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往上翻。
温清宁看她实在难受,开口说道:“我来验,阿婆在旁边代表刑部做个见证,也省得严侍郎觉得我造假。”
孙婆子得了允许,当即大大的松了口气,退到后面:“老婆子给您打下手。”
敛尸房外,呕吐声终于停止了,严世通青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的坐在廊下,闭着眼睛让自己努力忘记刚才的画面。
“严侍郎,验尸那活真不是什么好事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查案这种苦差事?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来做吧。像你我这种,就在一旁动动歪心思,白占几分功劳不好吗?”
谢景俭站在旁边,声音却带着几分笑意,落在严世通身上的眼神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就像温郡君说的那样,这位今日确实有些反常。
严世通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偏偏因着胃里实在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中没了捣乱的人,沈钧行道:“我去门外,有事只管叫我。”
温清宁“嗯”了一声,为了防止再被打扰,在沈钧行出门后,立刻把门从里面关上。
“吱嘎”的关门声落入耳中,孙婆子忽然觉得特别冷,浑身汗毛竖了起来起来,就连站在窗户旁手上拿着烛台的温清宁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温清宁见她面色惨白,觉得她许是年老怕冷,柔声说道:“阿婆冷的话到这窗户旁站着,那挂着的毡毯也可以披在身上,都是干净没有用过的。”
孙婆子一愣,没有用过?谁会用?
温清宁说完不再管她,直接走到姚玲珑和刘慧儿中间,把盖在她们身上的白布掀开,将烛台放到一旁照明,整理好手衣开始勘验。
她先验的刘慧儿,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部去除后,用烈酒擦拭。
烈酒可以让皮肤变得通透,让一些隐微的伤痕显露出来。
温清宁望着莹白的尸体,眉头下压。
和孔青竹一样,没有任何隐伤,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她顿了顿,转向姚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