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间。
黎氏被废,幽禁冷宫的消息也就传遍了前朝后宫,而浣碧回去后有模有样地检查当初黎氏送来的东西,果然也是有问题的!
这事一出,满宫嫔妃皆慌了。
譬如庄妃也找出了有毒的袄子,庆嫔那也有不对劲的虎头鞋,敏妃、璇贵人也是如此,闹了大半天,最后也只有敬妃和祺贵人收到的东西没事。
如此一来,皇上更加愤然,只是他终究没有处死黎氏,说到底,真正受害的也只有一个荣贵人,且他也并不是多么希望荣贵人很快有孕的。
众人都会看眼色,尤其是陵容的眼色,毕竟她们都是跟着贵妃的,既然贵妃明摆着不想让黎氏好过,她们收到的黎氏的东西,怎么能没有问题呢?
与其说,黎氏得罪人众多,不如说,是陵容早发觉她在隐秘处的动作,在交好的嫔妃中间宣之于众而已。
至于璇贵人之流,不过是附和罢了。
故而,无人真的闹到皇上面前求一个公道,只是到陵容宫里走了个流程,哭一哭黎氏的歹毒,求一求贵妃去进言处置毒妇等等。
陵容也有模有样地应付过去,延禧宫很快消停,也就罢了。
最后只有浣碧还没有走,她喝了会茶,陵容便和她闲话起黎氏后续的事。
“听慎刑司的嬷嬷们说,她身边的奴才个个嘴硬得要死,什么刑罚都上遍了,就是不肯承认黎氏谋害嫔妃,真是好硬的嘴啊!”
浣碧眯了眯眼睛:“这可不好,皇上知道了,会多心的。”
陵容噗嗤一笑:“这件事皇上交给本宫全权处置,这些好奴才都已经被杖毙了,皇上若要过问,也只会看到奴才们已经签字画押的供词。”
“那就好。”浣碧有些惊疑不定,贵妃告诉自己这些做什么?
有时候,她还真不想知道那么多事。
冷了一会儿,浣碧不由得幽幽转移话题道:“娘娘,先前,皇上是听了您和六阿哥会受害才那样生气的,可见,他是不是不喜欢荣贵人有孕?”
陵容看着浣碧那双无畏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会,没有说话。
浣碧见状,明白不否认,就是默许的道理,忙微笑,好像自说自话起来。
“其实,她那样好的家世,那样猖狂的性子,宫里有的是人不愿她有孕的,又何至皇上一个?只是有个年氏在前,皇上也老了,心软了,终究不会自己动手,更没有个能干的乌拉那拉氏皇后替他出手了。”
陵容垂眸不看她,浣碧,一个机敏有足,下手毒辣果决的女子,离开甄嬛时间越久,又无情所困,在寂寞长夜中,或许也就这样长出脑子来了。
“嫔妾既然做了初一,不如就做到底,遂了皇上的心愿。”
说这话的时候,她直直盯着陵容清澈如一弯江南艳阳下湖水般的双眼,似乎唇齿间的“皇上”,其实是眼中之人。
陵容轻嗤一声,笑道:“你是双子之母,她素日一贯欺凌你,若有了孩子还得了?僖贵人,本宫期待你的前路。”
在这句话之前,浣碧从不明白为何敏妃、庄妃、庆嫔她们都死心塌地跟着安氏,因为,她从不懂得化干戈为玉帛。
此前,她从来以为自己与安氏面和心不和,各自见过对方不堪的过去,一时合作不过是时也,势也,怎会有这样的……
欣赏与期待。
出了延禧宫,淡枝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去。
“小主在想什么?”
浣碧看着西斜的日光,蓦地有些迷失。
“我在想,贵妃似乎再也不忌讳自己的过去,可我,却连面对愚蠢的荣贵人,都下意识厌憎我身上流着的血!即便我会努力往上爬,让所有人都抬着头看我,可是,贵妃,她竟然会……”
发自内心地欣赏自己,说出口来。
淡枝心疼地看着她,低声道:“小主,这不是你的错。贵妃,能做唯一的贵妃,就注定她非寻常人,她在宫里,没有长姐,也没有亲信,更没有大内总管,自己就从答应变成了贵妃了,她受的苦咱们看不见。小主,奴婢会陪您走下去。”
翌日。
黎斌得知二妹进了冷宫的消息果然是按捺不住,立刻将连夜写的奏折递了上去,这次倒有趣,不是参奏大臣,而是个妇人。
并且在上朝之时,公开打断宣望禀报事务,义愤填膺地跪在殿上。
“皇上,臣要参奏轻车都尉安比槐之遗孀、贵妃之母、正一品诰命夫人林氏,窝藏谋逆罪臣甄远道之三女甄玉娆,安置在其绣坊之内,并安插替身在辛者库内,其心可诛,其心甚异!”
响亮的参奏遍布群臣耳中,众位大臣议论纷纷,皆有些鄙夷地看着黎斌指指点点的。
“李大人,我记得先头黎统领不是还给甄远道求情么,怎么转眼又参参奏起贵妃和林夫人窝藏了?”
“长远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黎常在谋害了贵妃,黎大人怎么能不有所行动,给贵妃难看,给妹妹出口气啊!”
“我看呐,说不得是他自己藏的人,要污蔑贵妃家呢!”
这些议论入耳,黎斌面色顿时不好看,所谓关心则乱,或许今日,不该为了郑重其事,就自己出面参奏,该让底下人开口才对。
而宣望被打断话也不恼,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大家议论如此,可见黎斌这位老大哥的官场名声,倒也不那么好。
也是,四处逢源结交言官,有几个武官看得顺眼?
皇上微微坐直了身子,盯着黎斌道:“你,且细细说来。”
下了朝,小厦子伴着皇上回勤政殿。
“皇上,咱们要不要去贵妃宫里呀?要是贵妃听了这些事,怕是会担心。”
皇上淡淡道:“朕就是因为怕贵妃知道害怕担心,所以才让人瞒着,黎斌说得天方夜谭,朕已经让他和宣望一同去搜查,相信很快证明是子虚乌有。”
小厦子道:“奴才看,这事来得太快太蹊跷,都是冲着贵妃来的呢!”
“你都看得出来,朕看不出来么?”
皇上幽幽冷笑,只是大臣不同于后妃,若要处置,需得名正言顺,偏偏黎斌自己就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