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黎莹的这些辩解,陵容蓦地想一笑,的确,她很聪明,也一贯懂得借刀杀人,从不留痕迹。
然而,后宫的里的斗,从来都只是和皇上的心意斗,顺皇上心意则自己也心想事成,扰皇上烦忧,即便是无辜也要付出代价。
那个代价叫:不识时务。
陵容冷冷盯着她:“黎常在说了这么多,既然不敢说本宫和荣贵人污蔑你,怎么竟句句不离呢?看来,你是做贼心虚,明里暗里指名道姓!还真是能言善辩。”
巧了,皇上眼下更讨厌能能言善辩的女子,荣贵人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
“不错,且不说我出身钮祜禄氏,贵人位分又在你之上,贵妃和六阿哥又是何等尊贵,难道会纡尊降贵,害了自己就为了诬陷你个不得宠的贵人么?咱们图什么!”
她冷哼哼道:“倒是你,以小博大,不但害了贵妃和六阿哥,也不让其余嫔妃有孕,你黎家的野心可真大啊!”
这样直白的逼问却是黎莹最不擅长的,她本是蛰伏在暗处的蛇,可偏偏有打蛇棍来捉,她顺势爬上想咬人的手臂,可对方却直接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顿时有些慌神,忙扑到皇上面前楚楚动人道:“皇上,臣妾不敢呐!臣妾素日不得宠,哪里会这些手段!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见她如此,荣贵人待要说什么,谁知皇上骤然喝道:“够了!”
足足让在场人都吓得一惊,不敢言语其他。
皇上低头厌烦地看着黎莹,最老实本分的人往往害人出其不意,这样的人,自己已经见多了,连辩解的说辞都一样。
“事情朕和贵妃她们已经查得明明白白,太医们不会说谎,你的针脚也不会冤枉那你!黎氏,朕叫你来,本想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你断然不肯,便只有罪加一等!”
“黎氏,谋害嫔妃皇子,罪无可恕,着废去位分,冷宫安置!”
皇上的果决远远超出陵容的意料,她还以为他听了黎氏的辩解,会有好一场大戏要接着唱呢,谁知,竟这样利索。
难道,是因为甄嬛的影响不在了的缘故,连皇上都恢复了一位君主该有的杀伐决断——是否真冤枉不要紧,只要合乎时势。
眼下的时势便是,自己这位贵妃以及六阿哥、荣贵人受害,证据指向只有一个黎莹,即便她真的无辜,也必须让她背黑锅,以平非议。
想到这,陵容既是惊喜又是有些不信,忙给浣碧递了个眼神,浣碧忙犹犹豫豫开口劝诫。
“皇上,嫔妾愚见,黎氏纵然犯了大错,但究竟她哥哥是有功之臣,皇上,是否要从轻发落呢?”
话音刚落,荣贵人瞪着眼睛看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哥哥也还是有功之臣呢!贱人犯错,怎可以此从轻?”
果然,刚才僖贵人为自己作证,自己还以为她识趣了,没想到还是这副德行,专与自己找不痛快!
皇上看向浣碧,沉声道:“莫说她哥哥是功臣,她犯错要受罚,她哥哥便是亲王,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朕难道还要忌惮小小的骁骑营统领么?”
闻言,陵容幽幽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黎氏,皇上不杀你,还不谢恩么?”
且不说皇帝没有赐死她,所谓“赐死”,让人留个全尸体面死去,都已经是亲王宗室、重臣的待遇,而普通臣子的处置不连累全家更是恩典。
故而,皇帝一言九鼎,重于泰山,压在臣子头上,连死,也要叩谢皇恩浩荡啊!
所以,陵容未免觉得可怖,在“皇帝”这样的人身边,似乎自己被这权利的旋涡威慑,更加痴迷。
黎莹跪在地上,知道此刻再辩解也无用,只得认这个栽,红着眼睛道:“嫔妾谢主隆恩!”
她捏紧了指节转身被宫人带了出去,双眼中尽是隐忍的不忿,贵妃,你好得意,可惜你太小看我黎莹,也太小看黎家了。
很快,你会求我从冷宫里出来……
解决了这件事,皇上宽慰了陵容一回不由得回养心殿批折子,荣贵人气鼓鼓地回去,留下浣碧沉思。
她看向陵容道:“娘娘,黎氏轻而易举就入了冷宫,似乎,容易了些。”
陵容的微笑没有弧度:“是啊,因为她还有个很能干的哥哥,黎家,的确是咱们汉军旗的榜样,很有能耐,只是她的野心太大了,留的后手,也上不得台面。”
“后手?”浣碧细细咀嚼,忙问,“娘娘可以对策,嫔妾愿略献绵薄之力。”
“不必,没有完全的把握,本宫今日也不会贸然行动。”
陵容回想着,若非自己格外针对甄家,又分外留心甄玉娆,亲自去辛者库辨认,又让人去追查她的下落,否则,不日黎斌告到御前,母亲就有大麻烦了。
漆黑的深夜,宫外。
宣望亲自带人将受惊万分的甄玉娆捉住,看着她的脸微微吃惊,果然是很像从前那位莞嫔的!
“是谁把你安置在林夫人的绣坊中的?”
甄玉娆含着泪,倔强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晕过去,醒来就看见林夫人,是她要收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宣望呵呵一笑:“也好,你最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手中帕子往她鼻间一捂,顿时就晕了过去,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黎府,宣望轻轻一笑。
立即,那小门就有人打开来,几个男子利索出来,给宣望打了个千儿,其中的头领忙就单手将昏迷的甄玉娆给扛起来往里头搬。
一切寂静无声,只待一声惊雷。
“额驸大人,怎么样了?”
宣望一行人回到了绣坊,林氏和萧姨母倒还有些惊魂未定,见他回来,忙再问缘由。
“二位夫人莫惊,只是有人和贵妃娘娘过不去,这女子本是逃犯,被人弄来丢在夫人绣坊门口,想来是知道夫人心慈,一向收留孤女寡妇,所以必定会留下。”
宣望顿一顿,低声道:“幸而贵妃发现得早,只怕来日有人告发,连夜叫我将人送走。眼下,贵妃只怕那些人发现事情败露对夫人不测,故而某留下这些精干兄弟保护夫人,只住在前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