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忙道:“太妃有话请讲。”
终究秀太妃为人低调,素来与太后也没有冲突,皇上到底也敬重她的为人,素日更也怜爱懂事天真的朝瑰。
更何况,宫规森严,太妃纵然从前只是先帝的贵人,那也是皇帝的长辈,该敬的必须得敬。
只见秀太妃微微一笑道:“说起来,这墨玉镯子的确也有两只,本是一对儿,我初入先帝宫闱不过是常在,后有孕得封贵人,先帝赏赐中便有这一对墨玉镯子,只是一直觉得玉质盈润,是上等佳品,不敢僭越戴着,故而一直留着。”
陵容心中一算,太妃今年也不过四十二岁,说来好笑,倒比皇上还要小呢,想到这,忽地觉得更多的是毛骨悚然。
这时,秀太妃也看一眼贵妃:“皇上也知道,朝瑰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她自小没有玩伴,只喜欢读书作画,难得蒙皇上恩典出嫁京中时常能进宫请安,又与贵妃投缘,那墨玉镯子留了这许久,便一只赠与了贵妃,一只近来方才给了朝瑰。”
说着,秀太妃有意无意地扫过流朱面上一眼,随即又看向听得认真的皇帝。
“毕竟朝瑰有了身孕,旧物不多,也就这个墨玉还是新的,便想着传给她,皇上,朝瑰这孩子的心思单纯,您是最知道的,她与贵妃好,想来,贵妃必然不会是那样的人。”
说罢,太妃身边的姑姑忙也笑道:“皇上,太妃当年怀朝瑰公主也算是大喜事,想必各类贺礼赏赐的记档都还在,眼下自可以找来一看便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无论是陵容还是太妃都有条有理,稳而不乱,皇上一向自诩洞悉人心,自然不会在这项上追究什么。
便点头道:“朝瑰的为人朕清楚,贵妃更是朕枕畔之人,多年来,她是勤勉小心,朕都看在眼里。”
“皇上!”流朱痛心一唤,太妃嘴上功夫做得好,皇上怎么就真信了呢!
“朝瑰公主到——”
话音刚落,便见朝瑰领着额驸风风火火来了,一进来见陵容坐得安稳,自家额娘也是平静的神色,这才安心些。
皇上忙道:“朝瑰,你还有着身孕,何必赶得这样着急,快赐座。”
“皇兄,额驸和贵妃姐姐为人污蔑,臣妹自然着急,怎么能不快些来呢?”
说着,宣望忙拂袖跪下道:“皇上,奴才从前是御前侍卫,如今是前朝大臣,从来也是近不得后宫的,何来私通一说?分明是天方夜谭!”
流朱愤然道:“那你书房内挂着的画像又怎么说?”
朝瑰斜睨她一眼,难得动怒,好呀,竟然是从前莞嫔身边的婢女,姐姐给她姓,竟这样恩将仇报!
不由得道:“来人,把云儿带上来!”
说罢,便有一个婢女被拖了进来,朝瑰忙从宣望手中接过一幅极大的画卷,当着众人的面便轻轻展开。
众人忙仔细看来,顿时一愣,分明正是贵妃的画像。
荣贵人大惊,不由得下意识看向哥哥,噤声一唤:“哥哥!”他糊涂了呀,怎么真有贵妃的画像,还拿进来了?
顿时黎莹有些感觉不对劲,既然朝瑰护着额驸,她又为何将这画拿过来呢?
转眸又见皇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画,便蹙眉低声道:“皇上,这画像栩栩如生,果真是贵妃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倒是陵容和太妃先是一愣,随即便也沉静下来,微微发笑。
谁知,朝瑰瞪了黎莹一眼,忙开口道:“皇兄,请您仔细瞧瞧这幅画!”
皇上不过多看两眼,便将手中碧玉珠串一顿,笑盈盈起来:“呵呵!”
随即起身,走到朝瑰身前,摸了摸那画,更叫黎莹眯起了双眼警惕。
“这画不错,看样子也是今年刚画不久的,朝瑰,你的画技并没有退步,反倒精进了许多!”
此言一出,流朱和黎莹骤然瞪圆了眼睛,这是朝瑰公主画的贵妃?她好端端的一个女人,画贵妃干什么?
朝瑰笑道:“皇兄还是好眼力,臣妹雕虫小技真是献丑。”
“你怎么画这样大的贵妃画像,还挂在书房呢?”皇上究竟还似无心地追问了一句。
朝瑰忙道:“皇兄,朝瑰孕中多思,闲来无事,从前也只会画个猫狗花草的,画人却总不像样,除了画画身边的额驸,又想凭记忆画贵妃姐姐来,等画好了,过了年二月初九是贵妃的生辰,正好进献。”
陵容起身,也走上前来,端详这足有半人高的画像,真是如照镜子一般,和她出嫁送自己的那一篇大大不同,足可见朝瑰的用心。
忙笑道:“公主情谊赤诚,本宫深谢万分。”
朝瑰回以微微一笑,那笑里有很多东西,似乎有骄傲,似乎是说,陵容姐姐,终有一日,我这无用的公主也能帮上你了。
流朱待要开口,宣望便抢着道:“皇上,其实这画像家中还有许多,唯有这一幅公主最为满意,所以留了下来,只是,却从未挂在书房过,真不知,云儿所言的亲眼所见,从何而来?”
说罢,云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奴婢的确是看见过,书房里有这幅画的,奴婢没有撒谎。”
敏妃嗤笑出声道:“笑话,作画不在书房,难道要在炊房,石官女子口口声声说是云儿告诉太妃,然后又告诉你的婢女的,可太妃并不知情,可见,这话有几分可信了。”
皇上冷冷盯着地上发抖的云儿,陵容楚楚可怜道:“皇上,此事多疑,或许石官女子也是受人蛊惑才会如此啊。”
然而,流朱见大势已去,皇上根本就不疑心贵妃,顿时有些疯魔迹象,猛地磕头高声叫嚷。
“不,不可能!贵妃和额驸就是有私情,她们都在撒谎,她们都是一伙儿的,额驸和公主还有太妃,都要依靠贵妃吹枕头风,皇上!贵妃也要额驸在前朝替她做事啊!您不能被蒙骗呐!”
闻言,宣望与陵容默默对了一个眼神,其实除了那次封妃册封大典,两个人几乎就没有打过照面,这一个眼神中,各自有默契与隐约的得意。
就算流朱说的都是实话又能怎样呢?皇上信不信,是最重要的。
皇上厌恶地看着流朱:“贵妃还替你说好话,依朕看,你分明是对贵妃怀恨在心,蓄意栽赃,真是污秽!来人,将其带下去,白绫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