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莹回想起自圆明园回来的种种,秀太妃只有朝瑰公主一个女儿,从前又只是先帝的一个贵人,根本不得宠,与其余早就为嫔为妃的贵太妃们也说不上什么。
朝瑰公主出嫁,她自然是膝下寂寞的,饶是太后,人老了,也喜欢热闹的晚辈在膝下侍奉着,自己便如同那庄妃侍奉太后般,常常与这秀太妃作伴。
言语间,她自然也提及了一些朝瑰与额驸以及贵妃的细枝末叶,自己得知那贵妃有个墨玉镯子的事,可她却没说是她自己送的。
至于云儿,自然是费力收买。
黎莹想到这,缓缓将茶盏放下,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罢了,反正太妃没提过那幅画的事,想来也不知情。
即便墨玉镯子不管用,那画总是个杀器,是哥哥安插的人发觉的,若是再不成,还有那……
如此,她蓦地恢复了冷静,皇上眼下最是忌惮嫔妃与亲信私通背叛,眼下即便不信,也要惹三分骚的!
陵容复又坐回了座上,面色自是坦坦荡荡,只是在想,流朱这些日子默默无闻,是谁指使的她如此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最近和宣望最不对付、最不安分的黎氏兄妹,看来,她们是极知道自己与朝瑰一家关系的,所以特意下这样的套。
只是,恐怕秀太妃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否则,流朱怎会不知道这墨玉镯子就是太妃送的呢?
侧头声音不大不小吩咐道:“春霏,回宫中将秀太妃所赠的那只墨玉手镯拿来,一会儿等太妃到了,自然有话说。”
“奴婢这就去!”
皇上微微侧头,见陵容如此坦荡磊落、云淡风轻,心中一丝丝飘过如轻云般的猜疑也瞬间烟消云散。
沉默间,因太妃在宫中,来得自然比朝瑰夫妇要快。
大家一时之间见过礼,秀太妃听得殿中发生之事,便叹着气,看着流朱面露嫌恶之色,轻轻摇头。
“石官女子怎么如此胡言乱语,这墨玉手镯的确是我送给贵妃娘娘的,又与额驸有何关联,更遑论什么额驸家传之宝呢?”
流朱见秀太妃果然矢口否认,不由得神色激愤,看向皇上。
“皇上,公主的婢女云儿是宫里出去的,怎会胡言乱语?太妃,嫔妾斗胆,您说这是您送的,又有何证据?”
话音落地,荣贵人气得更不行,腾得一声站起来,跪在了皇上面前,双面通红,显然是忍了很久了。
“皇上,石氏所言根本是一派胡言!额驸是臣妾的亲兄长,臣妾的额娘在臣妾幼年便过世,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假传墨玉镯一说!”
流朱立刻牙尖嘴利回道:“那也未必真的没有!贵人也说了,自己是幼年丧母,说不得贵人额娘来不及交代便撒手人寰,何况,这东西是传给儿子的,贵人是女儿,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啪——”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得荣贵人气得满脸通红,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啪”地打在了流朱的脸上,生生打得她嘴角出了血丝,一时之间肿起来,竟愣住没有再说话。
她骤然高声呵斥道:“贱婢!你也配置喙我的额娘,在她心中儿女都是自己的孩子,岂是你这种小家贱婢身边的婢女可知,也亏得你没有皇嗣,否则若要生出个女儿,莫非要和你那私通的主子一样说堕就堕,说送人就送人么!”
一般高谈阔论足足将陵容和敏妃、太妃众人皆是吓了一跳,皇上面前,岂有贵人动手打其余嫔妃的道理,哪怕对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官女子,更何况,竟劈头盖脸将甄嬛、皇上都讽刺了一遍。
婢女红情见状也吓得不轻,顿时扯着荣贵人道:“小主,您快请罪呀!”
荣贵人从滔天愤怒中回过神来,额娘早亡,自己从未体会过有额娘的感觉,就连阿玛也常年在外顾不上自己,都是兄长和乳母将自己带大,没有额娘,纵然自己的这样出身的贵女,可心底怎么也少不了那一丝怯懦。
若是自己无盛气凌人旁人,便要为人耻笑!
陵容见皇上面色不悦,忙呵斥道:“荣贵人,你放肆!还不快请罪!”
她回过神来,咬牙看向皇上道:“皇上,臣妾知错,不该动手打人。可臣妾幼年丧母,凡有良知者,谁容得这样对额娘的诋毁?臣妾甘愿领罚,只是,臣妾却还有说,这贱婢胡言乱语以下犯上,臣妾是钮祜禄家的亲生女儿,难道还有臣妾不知道的事么?”
说着,她瞥一眼陵容,飞快低下头来。
“臣妾以为,她分明是受人指使,想要针对哥哥,对付贵妃娘娘,甚至是公主嫂嫂,乃至,皇上您呢!”
这一番话不由得让陵容大为震惊,荣贵人钮祜禄氏,居然也能说出这一番话来,难道愤怒不光可以令人昏了头脑,也可以生智吗?
皇上垂下眼,摆手道:“荣贵人,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只是宫规在前,你动手打人就是坏了规矩,今日回去罚抄女则女戒五十遍,送给贵妃过目。”
“臣妾多谢皇上。”
荣贵人那一口气儿过了,心里不由得也害怕起来,被红情扶起来的时候还拍了拍胸口,才吓得有些腿软。
还好,还好皇上放过自己了。
黎莹见状,只是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没有开口,这时候说话会成为众矢之的。
流朱被打心里本就委屈屈辱,见得皇上对荣贵人轻轻放过,更是气愤,然而她终究要以大局为重,不必与这样的小人纠缠。
便忍着面上的火辣,继续开口道:“皇上,就算臣妾口不择言,得罪了荣贵人受了这一巴掌,但终究口说无凭,嫔妾不能信服,众人也不能信服。”
话音刚落,便见祺贵人福身道:“皇上,臣妾信服,相信文贵人的清白,此事定是石氏兴风作浪!”
“石官女子,你原本是甄家的奴才,本也该是罪奴,可皇上赏识你,贵妃也给你赐姓,恢复自由身,更是为嫔妃,尊贵无比,你该感恩图报,而非执迷不悟啊!”
璇贵人状若叹了一声,随即也福身朝皇上表示自己的态度。
“皇上,臣妾也相信文贵人。”
见状,秀太妃无声一叹气,忙对皇上道:“皇上,既然这官女子必然要一个证据,我这倒是也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