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眼神当真是犹如看一团污秽之物,在他心中,自己留石氏一条性命,原本就是看在这一场宠爱的份上,也不愿传扬出去惹人揣测宫闱。
然而石氏却和甄氏一样不知好歹,竟这样不能安分,不但辱没贵妃,更是藐视天威,如何能留?
“皇上。”
然而,陵容轻声一唤,忙跪下道:“皇上,臣妾斗胆,想暂留石答应一命,问问她,事情经过究竟是如何?否则,污蔑臣妾和额驸这样的大罪,好端端的她为何要犯呢?”
如此,若流朱能当众把背后之人供出来,自己倒也直接省事了。
皇上见陵容如此,也颇有深意地看了流朱一眼,缓缓点头。
“既然如此,石氏,你自己说,有没有人指使?”
流朱慷慨激昂道:“皇上,嫔妾没有受人指使,嫔妾说的都是真的!”
“石氏,你也算和本宫是旧相识了,本宫倒有一句话提醒你。”
陵容盯着她,缓缓起身来,这语气平缓而更具肃然。
“命只有一条,是你自己的,不是旁人的,世上也没有比你自己性命更重的,你此刻道来真相,本宫定然为你求情。”
其实,陵容从不可怜流朱或是真想留她一命,在她眼中,流朱这种没有脑子的“烈婢”死不死都没有关系。
就像前世要沈眉庄死一样,她甄嬛不配这些人前仆后继地为她送命,若能有看着她们远离甄嬛,使其孤立无援,倒是一场乐趣。
流朱细细打量着陵容,多么雍容华贵的女子,说的话多么冠冕堂皇,可惜,她越是如此,自己越肯定小姐是被她指使冤枉的!
不由得冷笑三声:“你不必惺惺作态,我告发你的私情,此刻你恨不得我去死,这么说,不过是想排除异党,叫你更得意罢了,我偏不!”
说着,她郑重其事地朝皇上一拜道:“嫔妾至死也要说一句,小主是冤枉的!有私情的,分明是文贵妃她自己!皇上此刻不信,将来总有一日会后悔不信嫔妾!”
说罢,她死意已决,不由得想起当年小姐和夫人要自尽以保清白的举动,登时起身,在要走出大殿的一瞬,骤然冲向了支柱!
“砰——”
一声过后,她的身子便缓缓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朝瑰吓得不轻,登时屏住了呼吸,眼前发昏就栽倒下去。
“朝瑰!朝瑰!”
宣望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人,陵容和秀太妃大惊,忙也上去,随即高声唤道:“传太医来!”
混乱间,有嫔妃们的惊呼,这可是实打实的触柱自尽,血淋漓的一幕,如何不骇人?
陵容握着朝瑰发凉的手,冷冷盯着流朱还瞪着的双眼,心内不由得啐了一口“贱婢”!
她不过烂命一条,自己原也给她一个机会,没想到竟然有样学样,也跟着这样自尽起来。
可她死也不会明白,人家甄嬛和云氏都是装模作样的,只有她信以为真,偏她不是什么烈婢,此举只会更加加深皇帝的厌憎。
果然,皇上顿时暴怒万分,石氏如此,难道不是对自己的诅咒么!竟敢如此藐视天威,必定是和甄氏有样学样。
“来人,将她拖下去,碎尸万段!”
此言一出,令黎氏心中一震,随即又是淡淡得意一笑,流朱可是蠢猪一个啊,自己胡乱和她说的竟然如此相信。
宁愿自尽,也不肯供出自己,甄氏满门蠢得下地狱,何愁黎氏不起?
混乱之后,朝瑰被送到陵容殿中请太医诊脉救治,陵容和皇上、宣望还有几位要好嫔妃就守在殿外。
陵容请罪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以为给石答应一个机会,她就会改邪归正,没想到,她竟恨臣妾入骨,连与臣妾交好的朝瑰公主都不肯放过,定要如此……”
“贵妃,这都是贱婢下作歹毒,你一向慈心,若这都成了过错,岂非叫这些罪无可恕的狂悖之徒越加猖狂?”
皇上盘弄着珠串,听着陵容的话,不由得想起从前的种种,甄氏被撞破私情,触柱致使惠嫔惊吓,云氏也是如此,险些叫禧贵人一尸三命。
这甄家主仆母女三人,当真是灾星祸水,居心歹毒,令人发指!
陵容垂眼道:“多谢皇上。”
此时,敏妃起身道:“皇上,依臣妾看,流朱如此定然是有人指使,想来想去,只是,静心阁的甄氏不通外界,想来,这宫中必定有其他同伙。”
皇上看向陵容,宽慰道:“你放心,朕已经让人去严审云儿,想必不日,必定会有个结果。”
“是。”
话虽如此,陵容却知道,未必有什么结果,云儿本是秀太妃宫里随着朝瑰出嫁的,这么可靠的人都被收买,可见黎氏并不是吃素的。
转眸对上了宣望的视线,对方敏锐察觉,眼中的担忧暂时被一种莫名的深意取代,不由得轻轻对陵容一点头。
贵妃的意思,自己明白,一切不过是黎家在背后兴风作浪,石氏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般的傀儡。
回想起朝瑰方才的模样,宣望气得牙根都痒痒,如此,弄垮黎氏的步伐,要提到最快!
片刻后,幸而朝瑰素日一向保养得宜,素日从不有什么担忧的,身子和胎儿都很好。
安景寻回禀道:“公主只是一时受惊太过,用三副药也就好了,只是身子好容易,只怕公主看见过什么会一直害怕,还是要有人时常多开解些。”
秀太妃忙道:“皇上,朝瑰一向胆小,如此,恳请皇上让我多留她几日在宫中,也能妥帖些。”
皇上点头道:“今日是朕疏忽大意,叫朝瑰受委屈,理应如此。”
等皇上与宣望走后,太妃与陵容忙进去看朝瑰,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脸还有些白。
见二人担心极了,不由得苍白笑着:“额娘,姐姐别担心我,我是故意昏倒的,不然,皇上岂不是有可能一时糊涂真信了那贱婢的话。”
秀太妃心疼地摸着她的脸,知道女儿是在宽慰自己。
“那石氏死不足惜,倒是贵妃娘娘,”她回过头来,看向陵容,“您一定要仔细黎常在,近来她在我身前殷勤万分,时不时套话,可见与此事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