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发光的海沟长廊,一座宏伟的水晶宫殿突然撞入眼帘,在浓稠的黑暗中撑起一片琉璃般的光明。宫殿的墙壁由数十丈高的巨大冰晶构成,每一块冰晶都剔透如无物,内部封存着流动的蓝光,仿佛冻结了整条星河。光线透过冰晶折射出海沟底部的幽辉,让整座宫殿像一座悬浮在深渊里的冰雕,庄严肃穆中透着令人屏息的华美。宫殿穹顶垂下无数冰棱,棱尖凝结着细碎的光,如同水晶吊灯,将殿内照得纤毫毕现。
宫殿中央的高台上,一团篮球大小的蓝色光团正在缓缓旋转,光团周围的海水形成顺时针的漩涡,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水流摩擦的细微声响都被吞噬,静谧得令人心悸——那就是水之灵源,海域力量的根源,无数古籍中记载的生命之核。光团表面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泽,每一次转动都洒下点点蓝光,落在冰晶地面上,像融化的星辰。
发光生物们在宫殿外停下,对着高台齐齐鞠躬,长矛的尖端轻触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叮——叮——”,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像是在行礼致敬。然后他们退到两侧,列成整齐的队列,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众人,光脉中的蓝色光芒比之前明亮了几分,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像是在等待审判,又像是在期盼救赎。
高台上,一位白发老者缓缓转过身。他同样人身鱼尾,却穿着与发光族群不同的古朴长袍,深蓝色的布料上绣着银色的水纹,那些水纹仿佛活的一般,随着他的动作流淌着微光,在冰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腰间挂着块青铜令牌,与汐瑶的公主令牌纹样相似,只是更显古老,边缘已被海水磨得光滑圆润,刻着的海浪纹却依旧清晰,浪涛的弧度里藏着岁月的沉淀。
“三百年了,”老者开口,声音像两块礁石在摩擦,粗粝中带着穿透海水的力量,在宫殿里层层回荡,撞在冰墙上又反弹回来,“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像缩小的海沟,深不见底,目光扫过众人狼狈的身影——林风护罩上的裂痕、阿影苍白的脸、凌雪未褪的冰纹,最终落在汐瑶掌心的净化珠上,那珠子正泛着温润的光,与灵源的蓝光隐隐呼应,“灵珊瑚的珠子,果然能净化腐心水的毒素。看来,海族没有忘记当年的盟约。”
“您是?”汐瑶上前一步,老者腰间青铜令牌的光泽让她感到莫名的亲切,仿佛血脉中某种沉睡的记忆被唤醒,心脏随着令牌的微光轻轻颤动。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公主令牌,两块令牌之间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相连,传递着微弱的共鸣。
“我是水之灵源的守护者,”老者抬手,宫殿的冰墙突然浮现出无数画面,像是活过来的史书——三百年前的探险队与发光族群激烈战斗,发光生物的光脉在黑气中寸寸断裂;腐心水从海沟裂缝中喷涌而出,如黑色的巨龙吞噬着海水;骨鳞兽在毒水中挣扎着诞生,鳞片上的符咒纹与探险队剑上的黑气如出一辙;发光族群的身影一个个倒下,光脉熄灭时像流星坠入黑暗……“我叫玄渊,是最后一任海族镇守使。”
柳诗瑶看着冰墙上的画面,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画面中探险队的队长正举着一把黑色的剑,剑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黑气,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撕裂海水的力量,砍向发光族群。那些生物的光脉只要碰到黑气就迅速黯淡,像被点燃的纸卷般迅速消融。“三百年前的探险队,是被您拦在这里的?”她指着画面中浴血奋战的发光生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为什么要抢灵源?难道不知道灵源是海域的根基吗?”
玄渊的目光暗了暗,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鱼尾在冰面上轻轻拍动,带起细小的水花,水花落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他们想取走灵源,注入所谓的‘混沌珠’,”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却不知灵源一旦离开海沟,失去海域的制衡,力量会彻底失控,到那时,整片灵水海域都会变成死水,所有生灵都会失去赖以生存的根基。”他指向冰墙上的一幅画面,画面中探险队的队长正举着匕首刺向灵源,匕首上的黑气与灵源的蓝光碰撞,产生剧烈的爆炸,无数发光生物在爆炸中消散,“我不得不动手,虽然……代价很大。”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仿佛三百年的时光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林风注意到玄渊的鱼尾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疤痕周围的鳞片泛着黑气,像被腐心水侵蚀过,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住,形成黑白交织的诡异纹路。“那些变异的海兽和腐骨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冰墙上骨鳞兽诞生的画面,“是灵源邪气外泄的产物?”
“是灵源的邪气外泄所致。”玄渊打断他,指尖划过冰墙,画面切换到海沟顶部的封印,封印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黑色的邪气正从裂缝中渗出,像无数条小蛇在攀爬,“三百年前与探险队一战,封印受损,灵源的邪气顺着裂缝往上爬,污染了海水,才催生出那些怪物。”他看向两侧的发光生物,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发光族群本是灵源孕育的守护者,却也被邪气侵蚀,失去了影子和声音,只能靠本能行动,连疼痛都无法感知。”他的目光转向汐瑶,深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你以为净化珠真能彻底解毒?它只是暂时压制,像用石块堵住裂缝,真正的毒根,在这里。”他指向自己的心口,那里的光脉中,黑色纹路比发光族群更清晰,像一条盘踞的蛇。
汐瑶握紧净化珠,珠子的温度突然升高,烫得她指尖发麻,仿佛有一团火在掌心燃烧。“您知道水性混沌珠?”她想起古籍中关于混沌珠的记载,试探着问道,“探险队的日志里说,那是能容纳万物灵力的至宝,集齐五行混沌珠,就能……”
“就能掌控天下?”玄渊冷笑一声,笑声在水晶宫殿里回荡,带着一丝悲凉和嘲讽,“那是当年探险队的谎言——混沌珠确实能容纳灵力,却早已被域外邪祟污染,变成了邪祟的容器。一旦与灵源融合,灵源会变成毁天灭地的凶器,邪祟会借灵源之力蔓延整个海域,到那时,不仅是海族,连陆地生灵都会遭殃。”他走到灵源前,蓝色光团在他掌心轻轻跳动,像个撒娇的孩子,亲昵地蹭着他的指尖,“你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混沌珠?”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像两道冰锥,刺向众人。
“我们是为了查清真相。”林风上前一步,掌心的混沌之力在微弱地跳动,与灵源的光芒产生共鸣,形成一圈圈淡金色的涟漪,“腐心水危害海域,骨鳞兽残害生灵,我们想知道如何才能彻底解决,而不是让悲剧重演。”他的声音坚定,目光坦然地迎上玄渊的注视,没有丝毫闪躲。
玄渊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那笑容像冰川融化,让整个宫殿的氛围都柔和了几分,眼中的冰霜消融了不少。“勇气可嘉。”他点点头,鱼尾在冰面上轻轻摆动,带起的水流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但灵源是海域的根基,谁也不能动,哪怕是为了所谓的‘解决问题’。”他周身突然涌起蓝色的水流,水流如同有生命般汇聚,将灵源包裹其中,形成一层厚厚的水盾,水盾上流转着银色的符文,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息,“不过,我看你们并非恶人,或许……能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抬手一挥,冰墙上的画面再次变化,这一次,画面中出现了一条通往灵源底部的暗道,暗道两旁布满了发光的水晶,尽头隐约可见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缠绕着与探险队剑上相同的黑气。“想彻底解决邪祟,就得找到污染的源头。”玄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三百年前,探险队的队长将邪祟的核心藏在了灵源底部,那东西一直在腐蚀灵源,才导致邪气不断外泄。你们若能毁掉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阿影看着冰墙上的暗道,影灵力突然躁动起来,指尖的黑影微微颤抖:“那里面……有很强的邪力波动,比骨鳞兽身上的强百倍。”
“是邪祟的本源。”玄渊的目光变得深沉,“它以灵源的力量为食,三百年了,早已变得强大。你们若是害怕,可以现在离开,我会用最后的力量维持封印,撑一天是一天。”
汐瑶看向掌心的净化珠,珠子的光芒与灵源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带。她想起祖母发红的眼眶,想起那些被腐心水毒害的海族,想起发光族群失去影子的痛苦,深吸一口气:“我们去。”
林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混沌之力与她的净化珠光芒相融,形成一股新的力量:“一起去。”
柳诗瑶和阿影、凌雪也同时点头,眼中没有退缩,只有坚定。
玄渊看着他们,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抬手解下腰间的青铜令牌,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汐瑶手中。“这是镇守使令牌,能打开暗道的石门,也能暂时压制邪祟的力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嘱托,“暗道里的邪祟会制造幻象,切记守住心神,不要被迷惑。”
发光生物们突然齐齐举起长矛,矛尖的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柱,落在众人身上,形成一层蓝色的护罩。“他们在为你们加持力量。”玄渊解释道,“护罩能抵挡邪祟的侵蚀,记住,一定要毁掉邪祟核心,否则……一切都完了。”
汐瑶握紧青铜令牌,令牌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带着沉甸甸的责任。她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决心:“走吧。”
五人转身,朝着冰墙上显示的暗道入口走去,身后,玄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中。水晶宫殿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水之灵源的蓝光在缓缓旋转,仿佛在见证着一场决定海域命运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