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次仁丹增身后一名与他关系亲近的喇嘛,见尊敬的师兄被问住,忍不住出列,大声辩驳道:“尊者此言差矣!猫儿岂是猛虎之敌?不过仗着身形小巧侥幸逃得性命,如何能称得上‘胜’?天下武学,归根结底,自是力量为尊,哪有什么力弱反而胜强的道理?此乃悖论!”
宋青书一直静观其变,此刻见有人跳出来,便淡然一笑,接口道:“这位大师,此言未免失之偏颇。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力强固然可畏,然若不懂运用,不过是蛮牛之力罢了。以弱胜强,以巧破力,古往今来,何尝少见?”
那喇嘛见宋青书开口,心知他是大明国师、武林盟主,地位尊崇,但对自己坚信的道理却不肯退让,哈哈一笑,语气略带讥讽:“国师巧言善辩,莫非是要颠倒黑白么?力弱胜强?贫僧修行数十载,从未见过!若国师能不凭力气,便将贫僧放倒,贫僧便心服口服!”
宋青书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哦?大师此言当真?若是在下不运用丝毫力气,甚至手脚不动,也能让大师自行摔倒,你可相信?”
那喇嘛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摇头道:“国师说笑了!你不用力气,我如何能倒?莫非你吹口气便能吹倒我不成?”
“那倒不必。”宋青书从容道,“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我不用手脚攻击你,你只需能碰到我的衣角,便算你胜,如何?”
那喇嘛心想:“就算你轻功绝世,不用手脚,难道还能凭空移动不成?只要我碰到你衣角,便是赢了!”当下大声应道:“好!就依国师,请!”
话音未落,那喇嘛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一蹬,身形如箭,直扑宋青书!他计算精准,速度极快,眼看手指就要触及宋青书的青衫。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宋青书肩不晃,膝不弯,仿佛脚下装了轮子,又好似被一阵清风吹送,整个人凭空向侧后方平滑出三尺,正是那绝世轻功逍遥御风!
那喇嘛一扑落空,心中一惊,急忙扭身,手臂顺势横扫,欲要抓住宋青书。却见宋青书身形如鬼魅,又如柳絮飘摇,总是堪堪在那喇嘛指尖将触未触之际,以毫厘之差轻盈避开,姿态潇洒至极,浑不似血肉之躯,更仿佛全然不受力一般。
那喇嘛连扑数下,连衣角都没摸到,又急又躁,猛吸一口气,脚下使足十成力,再次疾扑而上,双手箕张,势在必得!
就在他全力前冲,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宋青书忽地身形向后一飘,速度看似不快,却妙到巅毫地引动了那喇嘛前冲的势能。那喇嘛双手急往后划想要保持平衡,却因用力过猛,下盘被自己带得一虚——
“扑通”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那喇嘛竟真的自己收势不及,一跤摔倒在地,虽未受伤,却是狼狈万分。
他满脸通红地爬起身,又是羞愧又是佩服,终于心服口服,双手合十,躬身道:“国师身法通神,已近乎道!贫僧……佩服!是贫僧坐井观天,不知天外有天了。” 他此刻才明白,武学之道,并非只有硬碰硬的力量较量。
仁钦贝法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骇浪翻涌。周芷若的十层龙象已是匪夷所思,这宋青书的身法更是鬼神莫测,其武学境界显然也远非己方所能企及。武力上绝对无法压制,甚至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老谋深算,立刻换上一副热情而恭敬的表情,高宣佛号,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明国师神通惊人,周尊者佛法精深,皆令老衲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方才门下弟子无状,多有冒犯,还望国师、尊者海涵!”
他侧身让开道路,做出邀请的姿态:“国师、尊者远道而来,岂能一直站在门外?快请,快请入内奉茶!让我等稍尽地主之谊。”
态度转变之快,堪称圆滑。
宋青书与周芷若相视一眼,心中了然。这仁钦贝见武力无法取胜,便想以礼相待,另做图谋。
周芷若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法王客气了。” 既不失礼,也不过分热情。
宋青书则笑道:“那就叨扰法王了。”
在仁钦贝的亲自引领下,宋青书、周芷若以及恭敬跟随的金杵法王,步入了止贡替寺的经堂。次仁丹增看着宋青书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对绝世武学的渴望,也有一丝挫败,最终化为浓浓的好奇,也跟了进去。
经堂内,酥油灯明亮,气氛却远比灯光更加微妙。仁钦贝一面吩咐喇嘛献上最好的酥油茶和茶点,一面心中飞速盘算:
“这两人武功高得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周芷若,十层龙象的身份若被坐实,在吐蕃的号召力将难以估量……硬抗绝无好处。大明国力强盛,军队亦在境外虎视眈眈……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若能借他二人之力,尤其是这‘转世尊者’的名号,压服萨迦派,甚至制约帕竹政权,让我止贡噶举从中得利,乃至独尊吐蕃……岂不美哉?”
他脸上笑容愈发和煦,心中却已开始勾勒如何利用这突如其来的“转世尊者”和强大无比的大明国师,来为自己和止贡噶举派谋取最大的利益。
一场新的、更加复杂的博弈,在这佛香缭绕的经堂内,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