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上。
樗里封一脸生无可恋:“我还去找他们喝酒?我逃命都来不及好吧!当年帝君抓着谁骂谁,简直是把两座天下和天庭的十四境大修士都得罪了个遍,我怕死啊喂!
我这是转世身,经不起造啊。虽然从八岁就开窍,四十岁就已经恢复了十四境的实力,但实在是怕了,不敢冒头,根本不敢让那些山巅修士知道我还活着。
这些年一直在水神的光阴长河道场内藏着,直到得知帝君的死讯,我才冒头出来。想着来看看姓陈的那小子怎么样。”
一提到自己夫君,许羡君立马来了兴致,激动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心境了得?是不是人间君上的不二人选?”
樗里封不得不承认,如今人间积弊已久,有这么个手腕强硬,敢打敢杀的君主,的确是好事。但也不能否认,那个陈姬,看上去不像好人呐!
但看到火神殿下那一脸期待的模样,樗里封叹了口气,说了句半违心半真实的话:“红衣仙君,倒也威风凛凛。”
许羡君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神色享受。过后问道:“你不是要斩龙吗?咋还不快去?斩完后哪来的往哪去,别老在龙腰洲这么个小地方闲逛。”
樗里封摇摇头,看向天空。雨水打湿青衫客,打湿在场每个人的每寸肌肤,“既然殿下已经让龙腰洲下了场大雨,加上殿下炼海、水神搬水的两个神通,足以让龙腰洲一年内再无旱灾。
那条小鳝鱼,晚辈就先不斩了。”
许羡君有些失落的撅撅嘴,一直好奇樗里封的百家争鸣,和到底是不是剑修,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
至于那只小鳝鱼,许羡君早就感知到了,只是刻意不去管罢了,世事有天命,自己身为至高,若是什么事都插上一手,那人间就不是人间了。
樗里封有些疑惑地问道:“殿下何必一直压制自己的神通?”
“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啊。”许羡君努努嘴,有些骄傲地扬起脑袋,任由雨水打湿脸颊,却依旧睁着那双满是桃花的双眼,微微笑眯起:“我是谁?我可是火神!来到人间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不要传出龙腰洲。不然到时候都是老朋友前来十万大山拜访,他光顾着招待客人,还怎么东出啊?”
樗里封不予置评,一万年过去了,火神依旧是那个心境纯洁的小殿下,唯一不一样的是,再也不会薅帝君的胡子了。神灵将金身压缩在自身那几尺之中,此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在许羡君眼中,那些去往人间各地仙君庙里许愿的人的所谓“愿望”,每时每刻都在夫君耳中回响。还要分神监视诡谲的一举一动,此间辛苦,更不足为外人道也。
“晚辈和云道友约了钓鱼,先行告退。”樗里封微微躬身,刚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我和古怪道友也可能去南海看戏,殿下可愿同往?”
看戏?看的什么戏?不过是陈姬搏杀即墨。
许羡君苦思冥想片刻后说道:“我去一趟大隋皇宫,和红离姐姐一起去!”话音刚落,身形便消散在原地。
樗里封嘴角一阵抽搐,姐姐?你一个十七万岁的老东西,管一个不满四十岁的七境大修士叫姐姐?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出,来到北海云深身旁,蹲下身看了看鱼篓,骂了句娘,一条没有。
但也见怪不怪,这人钓鱼就没钓上来过。
“急个蛋?钓大鱼嘛,需要的是耐心。”云深点燃卷烟,悠哉游哉地躺在藤椅上轻轻摇晃:“一个飞升,一个十四,算了半个月了,也没算到那个什么即墨道人的大道脉络在何处,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樗里封揉了揉额头:“不如咱俩往妖族大地走一趟?”
“不去?”
“为什么?”
“刚刚去过了,林老哥不让过,让咱们几个,端好自己的碗,少看别人的锅。”
樗里封略有所思:“看来林前辈也在钓鱼执法,并且到现在鱼儿也没咬钩,但很快就会咬钩。”
云深耸耸肩:“没道理的事儿,前几天还好好的,就今天突然翻脸。他们这些活了一万多年的老王八都是下棋的高手,不起眼的事情,可能都布局百年千年,咱俩还是别跟着凑热闹咯!”
樗里封点点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个即墨,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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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龙塞,位于大燕王朝的最南方,龙腰周的西南沿海,是大燕,乃至整个龙腰洲的经济最发达处,拥有龙腰最大的渡口,也是这一洲的枢纽。
只是这一天,毒龙塞大街上来了个很奇怪,却又在人间备受尊敬的人,是个身穿黄紫道袍手持桃木剑的女子,长得倒算可以,就是左眼那道狰狞的疤痕,让人望而生畏。
程雪色天生长着张委屈巴巴的脸,现在又是眉头微皱的表情,更加让人疼惜。对于路人的纷纷侧目,她表现得毫不在意,只是往毒龙塞的大门走去。
在她的腰间,坠着一颗紫色的灵芝。
走出城门,程雪色随便在一处船家那里租了一尾小舟,也不撑蒿,任由小舟随波逐流,飘向南海。
龙虎山道士和道德宗修士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自己又受了陈怀仙的恩惠,又有些喜欢他。
“其实喜欢不喜欢的…都不算什么,天狐姐姐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讲义气!”程雪色喃喃自语着弯下腰,将略显宽大的黄紫道袍的衣摆掀起,在膝盖处打了个死结。
小舟漂浮到离岸六千丈以外停下,有龙虎山道士傲然而立,孤身一人。
程雪色摸了摸腰间灵芝,自嘲地笑道:“元婴打真仙,好像打不过哎。”
过了片刻,她突然笑出声,自言自语:“打不过那就死死看咯,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
女子极目远眺,在距离自己万丈远处,有紫袍老真人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