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极目远眺,在距离自己万丈远处,有紫袍老真人负手而立。
即墨道人站在一叶小乌篷船上,脚边躺着具船家的尸体。在看到那一袭黄紫道袍的瞬间,老者那本就阴损的面容愈发阴狠起来。
“他娘的,怎么哪里都有龙虎山的臭牛鼻子道士?怎的?来杀的年轻后生吃顿饭,也得罪你们龙虎山。龙虎山靠海啊,管这么宽?”
留着一长两短胡须,看着有些贼眉鼠眼的老者有些郁闷,要不是为了大篆饲养的那条恶龙和自己有很深的大道渊源,自己才不愿意趟龙腰洲这浑水。
来都来了,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大不了以后行事低调些,躲着龙虎山那群臭牛鼻子就好了。
远在万丈之外的程雪色率先发难,只见其眼神坚毅起来,脚尖轻轻一点脚边船蒿。
海水平淡如镜面。
一杆青竹打造的船蒿猛地弹起,程雪色用力一推船蒿顶端,脚尖再次轻点,小舟尽碎。
身穿黄紫道袍的少女握住船蒿底端,开始在海面上狂奔。船蒿滑坡海面,海水中五雷密布。
程雪色手腕一抖,尽是闪电的船蒿如奔雷般,一杆横劈,将海面劈开一道数丈裂缝。
射向那万丈之外的小小乌篷船,直指那身穿紫袍的老道人。
站在船头上的即墨道人冷哼一声,不见丝毫慌乱,脚尖猛地一点船头,高高跃起。那乌篷船猛地砸进海水中,随后又因老道飞出去的惯性回到海面,迅速向后倒滑。
即墨真人在海上凌波微步,正当那船蒿距离自己的眉心只有一寸之时,老道人抬手双指并拢,轻轻抵住那竹竿的顶面。只是这轻轻一抵,竹竿便从后端寸寸崩碎,化为海中的齑粉。
悄无声息地崩碎,但身前女子的塔海之声却声如夏日闷雷一般,已冲至身前。
对于船蒿的崩断,程雪色无动于衷,更无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只见其脚步不停,在即墨道人身前一丈处,猛地抽出腰间那柄桃木剑,手臂回拉寸余,随后猛地一剑刺向即墨道人胸口。
“太嫩。”即墨道人微微摇头,并未太多动作,跟一个元婴后辈较什么劲?杀了就是,过多显示自己的术法,反而会让人觉着自己这个老神仙在欺负人。他先前抬起的手并未收回,而是从双指并拢变为出掌,攥住那桃木剑的剑尖。
身形微微后仰,与剑尖保持一定距离,并未立马攥住长剑,而是任由其在自己掌心划过,一时间火花四溅。直到桃木剑进入掌中两尺,即墨真人猛地一扯长剑,拉得程雪色一个近身,随后一脚抬起,踹在其腹部。
天师府的桃木剑如爆竹般,寸寸崩碎。那始终不愿松开剑柄的女子天师,被巨大冲力撞入海水中。
以那一袭黄紫道袍为圆心,海面上绽放出一朵直径百丈,气势恢宏的巨大水花。
海面之上,再无那袭黄紫道袍的身影。
但即墨老人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想法,轻轻一抖宽大道袍的袖子,从那紫色大袖中蓦然飘出一座金钟,逐渐放大,直到百丈宽。紫袍道人飞身来到金钟顶上,单脚站立,冷笑:
“躲?你能在海中躲到几时?别说你躲不掉,陈姬他们那群乌合之众,也是躲不掉的。”
即墨道人双脚踩金钟顶端,微微屈膝,在海面砸出一个“水缸”,海水迅速向沿海的毒龙塞蔓延,水涨一寸。而金钟不知何种大神通,竟是将其变为实心看架势是要把躲在水中伺机而动的程雪色活活压死。
程雪色只能不断在海底辗转腾挪,变换位置,寻找机会伺机出剑。心知肚明,一旦被金钟砸到,不死也要重伤。
微微屈膝的即墨道人并未着急起身,反而是盘腿坐下,金钟猛然间变大,竟是高达数百丈,扎根海底。就宛如一座屹立在海水中的烽火台一样。
“乌合之众,能从妖族大地的围杀之局活下来,是运气使然。但本座今日站在这里,便断绝了所有运气。你们,和那十万大山,以及龙腰洲的仙府宗门,要么俯首称臣。要么…做本座的刀下鬼。”
即墨道人一手轻捋胡须,一手双指并拢做敲门状,每一次在虚空中“叩门”,大海之上便多一座金钟悬空而停,立于海面。
转眼即逝,已有金钟八十一座。
即墨道人站起身,挥动紫色大袖。
一袖之后,八十一座金钟之间有黢黑铁链相连,金钟串金钟,凝为一座大阵,氛围之广,足以将程雪色压死数百回。
金钟落入海中,排山倒海。
“哟?这都不死?”即墨道人双手负后,静静的等待着那龙虎山小天师窜出水面,然后自己再一拳将其锤杀。
“看来龙虎山的道士,如今还有点真本事。”
水中接连传出数十道金钟落地的沉闷声响,如春雷炸裂。
即墨道人微微抬手,八十一座金钟回到海面悬空而立,黑锁连金钟,链链跨海。
当那一袭破败的黄紫道袍再出现的时候,是站在一条粗大的跨海锁链上,发丝凌乱,那象征龙虎山身份的道袍已破裂到仅仅只能遮住一些重要部位。
程雪色吐出一口鲜血,五指如钩掐住一条黢黑锁链,将其生生扭断,随后手腕猛地拧转,锁链如蝎子摆尾般砸向即墨道人,却在即将触碰到目标时,链头裹挟雷电,化为“枪尖”,刺向即墨道人。
即墨老人对那“枪尖”置若罔闻,一臂抬起,一臂向后弯曲,拉开拳架,一拳递出!
海面上一阵轰隆隆的炸响。
在即墨老者一拳递出后,海面上不再有什么铁锁枪尖,只有漫天灰尘和脚下金钟真身。和那被打得不断向后倒飞出去的黄紫道袍。
拳罡如龙,仅仅是武学,而极少使用山上神通,便将元婴境的程雪色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黄紫贵人倒飞出去,哪怕有紫气金丹的灵气牵引,依旧止不住颓势,皆是徒劳无功。她身形不断向后,直到在毒龙塞那厚重的城墙上,砸出道道裂痕,砸出一座巨大深坑。
就像座坟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