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腰洲大雨倾盆,山下俗子欢呼雀跃,数年的大旱,终于到头了。
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放声哭嚎,有人抱着老母早已死去多日的尸首痛哭流涕。
许羡君坐在石阶上,神色悠闲,炼海之举对于自己来说,甚至连一成力也没用,轻松至极。她视线停留在先前开口的那位落魄青衫书生身上,心中多少有几分好奇。此人是谁?为何看不清他的身份?
要知道身为五至高,哪怕是最弱的五至高,也能一眼看出人的资质深浅,前世今生。可那位青衫书生在自己眼中,就完全是一团迷雾,模糊不清。
难不成是个逆流者?不对啊,就算是逆流者,自己也能一眼看清才对啊!
许羡君又盯着那青衫书生看了几眼,其命理依旧是一团迷雾。这让她隐约有些不安,不安的是怕眼前人会影响到夫君。
“二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能。”
“姓寒的!”
“不帮!”
就在这时,那青衫书生突然朝着许羡君的方向打了个稽首,微微弯腰之下,许羡君看到他衣衫中隐隐约约的一串佛珠。
“晚辈樗里封,见过火神殿下。”
许羡君皱眉思索片刻,想了很久樗里封这个名字,直到很久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你不是死了?”
樗里封,是万年前登天之战人族的一员,可真身却是人妖混血,半龙半人,实力强悍到一度让如今的雷部主神感到困扰。
身为天外天东部战场的开路者,也是开辟者,此人走的是三教诸子百家融会贯通,百家齐鸣的路子,什么都有涉猎,且样样精通。
不过在许羡君的记忆里,樗里封应该被雷部诸神联手,杀到死的不能再死才对?那既然如此,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亦或者是某人冒充,用来恐吓陈怀仙的手段?
“殿下放心,晚辈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只是在光阴长河的真身里面待久了,有些无聊。正好察觉到龙腰洲有恶龙蛰伏,晚辈想要顺手斩龙罢了。”樗里封一手虚托在腹部,笑着朝山神庙走去。
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生出一朵莲花,步步生莲。随着莲花的越来越多,那虚托的手掌中,也生出了一朵金黄色的莲花,吹弹可破,栩栩如生。
随着樗里封越来越接近山神庙,高顺几人想要阻拦,却发现如今的自己连最基本的动动手指都做不到,更别谈显出法相了。
张辅一咬牙,想要强行破开这禁制,却被樗里封抬手一拍肩膀,身体就像碎瓷片一样,寸寸崩碎,却难死。
“至于加害仙君,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樗里封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捶胸顿足:‘我樗里封别的不说,万年前可是帝君最忠诚的拥护者,如今帝君大限已至,临死前将这皇位传给那少年,我樗里封自然要谨遵帝君法旨,为那少年做一次护道人,保他平安!’
许羡君恍然大悟,问道:“你就是逐鹿为陈姬安排的第三位护道人?”
那些山巅大修士都知道,逐鹿为陈姬挑选了三位护道之人,诗鬼剑仙李贺、春秋剑仙林煜,还有一人始终是个谜团,无人可知。有人说是洛阳,有人说是张载。
但许羡君却知道,以洛阳的境界和在人间的地位,她不配。以逐鹿的尿性,那位护道人绝对不比林煜、李贺二人差。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陈大爷可是两座天下关系最硬的关系户。
“啊?”樗里封张大嘴巴,抬手指向自己,“我?是我吗?不是你?”
许羡君更加疑惑,若是百家争鸣的樗里封还不够格,那就只能是高位神灵了:“二十高位中,谁和逐鹿关系最好?”
眼前这落魄青衫书生曾和逐鹿游历四方,逐鹿的关系脉清楚。
樗里封轻轻从金色莲花上摘下一朵花瓣,说道:“帝君哪个高位神灵没骂过?哪个高位没揍过?生前最讨厌的便是你们神灵,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好这一说?”
“你这是做什么?”许羡君看着那朵花瓣,有些=好奇的问道。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清楚樗里封的前世今生,只因为那串佛珠,正是天庭共主手中的那串。嘴上说着不再下新的赌注,但还是随手扔下几件仙兵。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樗里封的道脉太驳杂,自己懒得理。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既然今日山神庙已倒,那晚辈也来凑凑热闹,跟着推上一把。作为山神庙助大篆豢养恶龙百年,导致龙腰灾荒不断的回礼。”樗里封捻住花瓣,叩指一弹。
花瓣化为符箓,缓缓飘落在坍塌的祖师堂内,以那片废墟为中心,整座山神庙祖山以极快的速度金属化。
“这是晚辈最新研发的一道符箓,名为铁树封山。”樗里封轻声说道。话音刚落,祖师堂内便有一棵通体乌黑、高约三丈的大树拔地而起。
树枝光秃秃的,没有半片树叶。
大树之粗,甚至需要七八个成年男子合围。
樗里封冷冷瞥了眼那些站在原地,因为光阴长河被禁锢而不能有任何动作的山神庙弟子,说道:‘今日起,在铁树开花前,山神庙弟子绝不能下山一步,违令者,杀。’
许羡君努努嘴,看了眼樗里封的肉身,疑惑地问道:“这是转世身?还是你夺舍的肉身?”
“是前者。”樗里封轻声回答,神色恍惚:“我的魂魄被共主囚禁在天庭九千多年,直到一千年前才和他达成协议,我要替他完成一些事,这才有了现在的自由身?”
许羡君“嘿”了一声,指着樗里封的鼻子说道:“看不起雷部是不是?都活着出来了,还不去雷部找那几个大老粗喝酒!让他们天天守着我,都把我守得发霉了!”
樗里封一脸生无可恋:“我还去找他们喝酒?我逃命都来不及好吧!当年帝君抓着谁骂谁,简直是把两座天下和天庭的十四境大修士都得罪了个遍,我怕死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