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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非洲大陆,焚风反抗军新建成的综合基地在广袤的荒原上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蜂巢,在夜色中闪烁着零星却忙碌的灯火。

拉什迪的技术团队成功地将大型信号抑制器的覆盖范围扩展至近乎整个非洲大陆,这面无形的护盾暂时逼退了厄普西隆的心灵探测和大规模部队投送,为焚风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迁移至这座功能更齐全、防御更稳固的综合基地后,所有人都像上紧了发条般高速运转起来。

然而,领袖的缺失,如同心脏上的窟窿,并非技术和人力可以轻易填补。

按照资历和威望,临时领袖的重担本应由拉什迪挑起。

但这位老工程师却在一片惊愕声中,坚决地将这份沉重的职责推给了维尔汀。

他在众人面前,拍着维尔汀的肩膀,语气沉重却充满信任:“孩子,我已经是老骨头了,思维和精力都跟不上这场战争的节奏了。未来是你们的,这副担子,只有你能扛起来。我相信云茹……也会这么认为。”

就这样,维尔汀,这位原本更多负责外部联络与特殊行动的“司辰”,被推上了焚风反抗军临时总指挥的位置。

自此,她的人生便被无穷无尽的事务彻底淹没。

每一天,她都需要耗费大量心神,尝试用各种加密频道联系散布世界各处、甚至可能已经不复存在的圣洛夫基金会分部乃至总部。

她一遍遍发送着代表“焚风”和“幸存”的信号,渴望能为人类文明多保留一丝火种,也为基地争取更多可能的支援。这项工作漫长而令人焦虑,回应者寥寥,大多是令人失望的静默。

另一方面,基地内部千头万绪的政务军务更是如山般压来。重建军队编制、分配有限的资源、组织生产和训练、安抚新加入的士兵(尤其是那些刚刚摆脱心灵控制、情绪尚不稳定的人员)、布防巡逻、处理各小队之间的摩擦……无数文件需要她批阅,无数会议需要她主持,无数决策需要她拍板。

她的办公室灯光几乎彻夜长明。

甚至有一周,连续五天,她没有躺下好好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困极了就在办公桌上趴着眯一会儿,随时会被新的紧急报告或通讯请求惊醒。食物也是草草了事,冰冷的能量棒和放凉了的简餐是常态,一口热乎的饭菜早已成为奢望。

这一切,十四行诗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位忠诚的助手几乎分担了她能接触到的所有辅助性工作,高效地处理着文书、协调着日程、传递着命令,试图为维尔汀减轻哪怕一丝负担。她甚至连续熬夜三天,试图提前完成更多任务。

但她所做的,相对于维尔汀肩上那副关乎整个组织存亡的重担,不过是杯水车薪。她眼睁睁地看着维尔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灰色眼眸中,疲惫几乎要满溢出来,却依旧强撑着不肯倒下。

又是不知多少天的一个深夜。

综合基地的核心区域一片寂静,只有维尔汀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她正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拟写明天关于新整编军队管理架构的会议大纲。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但她的思绪却越来越滞涩。

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字迹开始模糊、旋转。她猛地站起身,试图稳住自己,却一阵踉跄,不得不扶住桌角才避免摔倒。

她喘息着,感觉心脏跳得飞快,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攫住了她。她跌跌撞撞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向外面的阳台。

这里的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基地大片区域,甚至远眺非洲大陆苍茫的夜空。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稍微驱散了一些眩晕感。

她抬起头,望向浩瀚的星空,繁星闪烁,冷漠而遥远。

就在这时,一连数日积累的压力、疲惫、焦虑、悲伤,以及对未来的惶恐,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猛地在她心中爆发了!

她猛地将手中那支几乎被握变形的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向了远处的夜空!仿佛要将所有无形的重压都随之抛出去!

“云茹!!!”

她对着星空,用嘶哑的、几乎破音的声音发出了痛苦的呐喊,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

“你还是不是个合格的领袖!说好的一起解放世界呢!说好的要打造一个不再有心灵控制的未来呢!你倒好!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要了!把这堆烂摊子!把这该死的、看不到希望的重担!全都丢给我!你凭什么!!!”

她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委屈、愤怒和无法言说的痛苦。她在质问那个再也无法回答她的人。

喊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跪倒在冰冷的阳台地面上。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再嘶吼,而是变成了压抑的、绝望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你……凭什么……云茹……”

“我……我们……好需要你……”

“我好希望你……回来啊……”

“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蜷缩在寒冷的夜空下,将脸埋在掌心,泣不成声。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最原始的脆弱和悲伤。

……

翌日,焚风反抗军综合基地的核心大会堂内,气氛庄重而肃穆。

能够容纳数百人的大厅几乎座无虚席,新整编的各级军官、技术部门代表、以及原属不同阵营但现在共同为焚风效力的战士们齐聚一堂,等待着新任临时领袖宣布重要的军队重组方案。

维尔汀站在主讲台上,身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带有焚风标志性徽章的领袖长袍——那是云茹曾经在一次重要典礼上仅穿过一次的礼服。穿着它,维尔汀感觉肩上的重量似乎又沉了几分,但同时也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冰冷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中的电子记事板,清晰而沉稳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会场:

“基于现有人员装备及作战效能最大化原则,现发布焚风反抗军第一期整编命令:”

“原美军第一师第57步兵团,与太平洋阵线第三军第87坦克旅,混编重组为——焚风反抗军第一突击师!由原太平洋阵线指挥官,简·史密斯,担任师长!”

台下,一位神情坚毅、短发利落的女军官应声起立,向全场敬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目光锐利,充满了决心。

“原苏军第114机械化步兵团,与原中国第39防空炮兵团,混编为——焚风反抗军第二防空炮旅!由原苏军指挥官,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担任旅长!”

一位身材魁梧、留着浓密胡须的壮汉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苏式军礼。

维尔汀继续宣布着,马尔翁被任命为特种作战与情报部门的负责人,菲因则统管所有原天蝎组织整顿而来的机动突击部队……每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都站起身来,接受任命,也接受全场目光的检视和期待。会场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一种新的秩序和凝聚力正在形成。

直到——

“……中国第7军第66反坦克军团,与苏联第5、第7坦克歼击队,混编为——焚风反抗军第7独立营!由……”

维尔汀念到这里,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台下某个预定的位置,准备念出那个名字。

“……阿丽兹,任营长。”

然而,预想中那个虽然可能别扭但总会站起来的的身影并未出现。那个位置上空无一人。

会场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人们左右环顾,寻找着那位本该在此的重要成员。

维尔汀抬起头,灰色的眼眸带着疑惑扫过全场,确实没有看到阿丽兹那头显眼的发色和总是带着几分桀骜的身影。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第一排的菲因。

菲因显然也注意到了妹妹的缺席,他脸上写满了慌张和担忧,迎着维尔汀的目光,急切地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道:“我不知道……她没来……”

维尔汀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阿丽兹的状态一直很不稳定,云茹的死对她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她立刻做出决定,将手中的电子记事板递给身旁待命的助手,同时对着坐在第三排随时准备支援的十四行诗快速低语:“十四行诗,你来继续主持会议,宣读剩余编制。我去找她。”

“是,司辰大人。”十四行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接过文件,步伐坚定地走向主讲台,沉稳地接过了话语权:“各位同胞,我们继续。下一项编制是……”

维尔汀则迅速走下主讲台,一边走一边脱下了那件领袖长袍,随手交给旁边的卫兵,露出了里面她习惯穿的干练制服。

她甚至来不及走正门,直接从侧面的通道快步冲出,朝着生活区的方向火急火燎地跑去。

她的心跳得飞快,脑海中闪过阿丽兹将自己锁在云茹房间里的样子,闪过她掏枪对准亲人时的疯狂,闪过她脖颈上那可怕的勒痕……她不敢再想下去。

冲到阿丽兹的房门外,维尔汀发现房门竟然没有关严,虚掩着一条缝。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推门而入!

一股浓烈的、劣质酒精和食物腐败混合的酸臭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房间内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吃剩的罐头、包装纸、碎屑扔得满地都是,脏衣服堆在角落。

最刺眼的是,地上零零散散地倒着好几个空掉的酒瓶,有些是基地配给的医用酒精被兑了水,有些甚至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标签都被撕掉的私酿。

“阿丽兹?!”维尔汀焦急地呼唤着,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避开满地的垃圾,冲进卧室——没人。又冲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半开着,里面光线昏暗。

维尔汀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趴在冰冷瓷砖地面上的身影——阿丽兹。她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凌乱不堪,身边还有一个翻倒的空酒瓶。她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阿丽兹!”维尔汀惊呼一声,立刻冲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阿丽兹的肩膀上,轻轻拍打,“阿丽兹!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参加会议?醒醒!”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干扰,阿丽兹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浮肿、布满泪痕和污渍的脸,眼神涣散迷离,充满了血丝,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眯着眼,花了很大力气才勉强聚焦看清眼前的人是维尔汀。

下一秒,她脸上露出一股极度的烦躁和不耐烦,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挥手将维尔汀搭在她肩上的手推开!

“滚开……!你干什么!别管我!”她的声音嘶哑而含混,充满了醉意和自暴自弃的愤怒,“我什么……都不想干……什么营长……什么反抗军……都他妈……跟我没关系……让我……让我一个人待着……!”

她吼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脑袋又重重地垂落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维尔汀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她看着眼前这个彻底被痛苦和酒精淹没的女孩,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没有恼怒,只有无尽的酸楚和沉重。

维尔汀艰难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阿丽兹从冰冷的地面拖到客厅那张唯一的、还算干净的旧沙发上。

阿丽兹瘫软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时不时还会往垃圾桶里干呕几次。浓重的酒气和她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看着阿丽兹这副烂醉如泥、自暴自弃的模样,维尔汀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心痛。劝?她知道此刻任何道理对于被酒精和痛苦麻痹心灵的阿丽兹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不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这样彻底沉沦下去直到自我毁灭吗?

她咬了咬牙,转身走进狭小的厨房。幸运的是,角落里还有半罐未开封的蜂蜜。她手忙脚乱地烧了点热水,冲调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希望能让阿丽兹舒服一点,至少清醒几分。

端着杯子回到客厅,维尔汀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扶起阿丽兹:“阿丽兹,喝点这个,会好受些……”

话未说完,阿丽兹仿佛被触碰了逆鳞,极其烦躁地猛地一挥手,狠狠地砸在维尔汀端着杯子的手上!

“别碰我!滚开!”

哐当——!

玻璃杯脱手飞出,重重砸在地面上,瞬间碎裂开来,温热的蜂蜜水溅得到处都是。

“呃!”维尔汀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意外地崩起,精准地深深扎进了她撑在地上的右手手掌边缘!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破碎的玻璃渣和蜂蜜水中,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钻心的疼痛传来,但维尔汀只是皱了皱眉,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伤口。她捂住流血的手,深吸一口气,依旧试图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对阿丽兹说:“阿丽兹,别这样……我们都需要振作起来,云茹姐她绝不希望看到你现在……”

“振作?!怎么振作?!”阿丽兹猛地坐直了一些,酒精放大了她的痛苦和偏激,她指着维尔汀,话语如同毒箭般喷射而出,“就凭你吗?!维尔汀!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半路加入的基金会官僚!一个连仗都没打过几次的‘司辰’!你懂怎么领导焚风吗?你懂怎么对付厄普西隆吗?!你除了开会和下达那些可笑的命令还会什么?!你根本不够格!你连给云茹姐提鞋都不配!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凭什么穿上她的衣服?!你不过是个……是个趁虚而入的……”

“够了!!!”

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猛然爆发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彻底打断了阿丽兹恶毒的攻击!

一向冷静自持、甚至有些疏离的维尔汀,此刻仿佛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积攒了数日的疲惫、压力、不被理解的委屈、失去云茹的悲痛、对现状的焦虑,以及对阿丽兹沉沦的愤怒和失望……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猛地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帽子,狠狠地摔在地上!那双总是平静的灰色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深深的痛苦,死死地盯着阿丽兹!

“你以为我想当这个领袖吗?!啊?!”维尔汀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和质问,“如果不是没人能扛!如果不是拉什迪先生坚持!我何必把自己逼到这周连续五天不睡觉!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我图什么?!”

她向前一步,毫不退缩地迎着阿丽兹震惊的目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血泪:

“是!我是比不上云茹姐!我从来没想过能比得上她!但我在努力!我在拼命地想保住她留下的这一切!而你呢?!”

维尔汀的怒火彻底宣泄出来,指向了问题的核心:

“如果你早点放下你那该死的骄傲和怨恨!早点和她好好沟通!你们之间的误会早就可以解开!云茹姐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或许就不会……就不会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受吗?!我不难受吗?!基地里那么多敬爱她的人谁不难受?!”

她指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指着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苍白的脸:

“我图什么?!我不就为了对得起她!为了继承她的遗志吗?!你呢?!云茹姐死了,你就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了?!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天天喝酒!自残!像只刺猬一样攻击每一个想帮你、关心你的人!你这样下去对得起谁?!对得起为你担惊受怕的菲因吗?!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士兵吗?!你对得起云茹姐吗?!你说啊!”

维尔汀的咆哮如同狂风暴雨,将所有的伪装和压抑彻底撕碎。她不是神,她只是一个被推上高位、同样承受着巨大痛苦和压力的普通人。

这番完全出乎意料的、撕心裂肺的反击,如同当头棒喝,狠狠砸在了阿丽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

那些恶毒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阿丽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失控、浑身颤抖、手掌还在淌血却依旧死死盯着她的维尔汀。维尔汀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愤怒,像一面镜子,残酷地照出了她自己的自私、逃避和不可理喻。

酒精带来的疯狂和防御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冷的、赤裸裸的现实和锥心的刺痛。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阿丽兹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力度之大,让她自己的嘴角瞬间渗出了血丝。

紧接着,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噗通”一声从沙发上滑落,竟然直接跪倒在了维尔汀面前,跪在了那一片狼藉的玻璃碎片和混合着血与蜜的水渍中!

“维尔汀……对不起……”阿丽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泪水终于决堤而出,“但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怎么都走不出来……云茹姐……我……我真的好想她……我这里……”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好痛啊……痛得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彻底崩溃的阿丽兹,维尔汀胸中的怒火瞬间消散,只剩下无尽的酸楚和疲惫。

她叹了口气,忍着手上的疼痛,弯腰用力将阿丽兹从地上拉起来,扶着她重新坐回沙发上。

然后,维尔汀也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甚至沾染了一点她刚才血迹的金属卡片。卡片上刻着焚风的标志和“阿拉斯加基地最高权限通行证”的字样,背面还有一个娟秀的签名——“云茹”。

“你看这个,”维尔汀的声音变得很轻,带着一种深深的怀念,“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加入焚风时,云茹姐亲手交给我的。她说,无论未来遇到什么,这里永远会有一个归属。”

她轻轻摩挲着卡片上的签名,眼神柔和了下来:“每当夜里我想她想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把它拿出来,反复地看,想象着她就在我身边,告诉我不要怕,要继续走下去……”

维尔汀抬起头,看向泪眼婆娑的阿丽兹,眼中也泛起了水光:“我也想她,阿丽兹,每一天都想。所以,我们就更应该坚强起来,连同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战斗下去。我们不能让她用命换来的希望,断送在我们的眼泪和酒精里,好吗?”

阿丽兹看着维尔汀,艰难的点了点头,紧接着,阿丽兹便突然身体前倾,同时捂住了嘴。

维尔汀立马带阿丽兹去卫生间,阿丽兹爬到洗手池旁,“哇——”的一声,将自己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缓了好久,两人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却彼此相拥。

阿丽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维尔汀那疲惫却强撑坚毅的侧脸,酒精带来的混沌让她的话语有些含糊,却直击核心:“云茹姐不在了……你一个人……真的……吃得消吗?那么多事……那么多人……”

维尔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基地的壁垒,看向遥远而未知的未来。

她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安抚,轻轻搂住了阿丽兹颤抖的肩膀。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阿丽兹没有抗拒,反而像是找到了唯一的浮木,将布满泪痕的脸深深地埋进了维尔汀的怀里,汲取着那一点点微薄的温暖和依靠。

维尔汀感受着怀中的湿润和颤抖,自己的泪水也再次无声滑落,滴在阿丽兹的头发上。

她哽咽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沉重得砸在彼此心上:“吃不消……也得吃啊……这是……云茹姐的……遗愿……是我们……必须走下去的……路……”

房间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无力感,两个女孩依偎在一起,仿佛是世界末日下仅存的依靠。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门轴转动声打破了这悲恸的静谧。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投下一道修长而……熟悉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影子。

维尔汀还沉浸在悲伤中,以为是十四行诗开完会回来汇报情况,她头也没回,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下意识地问道:“十四行诗……会议结束了吗?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十四行诗那清脆冷静的声音。

而是一个……她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听到的、带着一丝疲惫沙哑、却依旧蕴含着独特冷静与力量的嗓音,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无奈的叹息:

“大家应该是没有,但我有。”

那个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语,然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问道:

“你们两个……为了我……哭了多久?”

维尔汀的大脑仿佛被冻结了,一时间根本无法处理这个声音所承载的信息。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迷迷糊糊地、顺着对方的话哽咽着回应:

“无时无刻,我们都在想着你,云——茹?”

最后一个名字,她是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敢置信的试探性语气说出的。

然而,就在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某种巨大的、荒谬的、足以颠覆一切的预感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神经!

她几乎是机械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迅速聚焦——

门口,逆光站立着一个人。

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新鲜的擦伤,残破沾灰的外骨骼装甲……以及那头绝不可能认错的粉色六马尾!

“什……什么……”维尔汀的嘴唇剧烈颤抖,她猛地站起,双腿发软踉跄着向前。

而沙发上,阿丽兹的反应更为炸裂!在看清门口身影的零点一秒内,她所有的醉意和颓废被一种核爆般的狂喜彻底蒸发!

“云茹姐!!!”

那一声呐喊几乎掀翻屋顶!阿丽兹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无穷的能量,整个人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弹簧玩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她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脚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带着一阵风扑向了门口!

她完全没有减速,也没有任何犹豫,猛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云茹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穿着装甲的云茹都不得不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

“呜呜呜云茹姐!!”阿丽兹根本不管那装甲的冰冷和坚硬,双手死死环抱住云茹的腰,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对方的身体里。

她激动得无以复加,像一只极度渴望主人爱抚和气息的小兽,拼命地、反复地用自己滚烫的脸颊和额头去蹭云茹裸露在装甲领口外的脖颈和锁骨处的肌肤。那里还带着外面的风尘和一丝硝烟味,但对阿丽兹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真实、最温暖、最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你答应过要看着我们解放世界的!呜呜呜……我想死你了!我真的想死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坏蛋!大坏蛋!!”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云茹的颈窝,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极致喜悦和这十几日积累的所有委屈与恐惧。

被她像树袋熊一样死死缠住的云茹,先是身体微微一僵,似乎不太适应如此炽热直白的感情表达,但随即,那总是紧抿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冰冷装甲覆盖的手臂有些笨拙地、却最终温柔地环住了阿丽兹剧烈颤抖、哭得一塌糊涂的后背,轻轻拍着。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云茹的声音依旧带着疲惫的沙哑,却透着一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无奈,“多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小花猫一样……鼻涕眼泪都蹭我装甲上了,很难清理的。”

这时,维尔汀也终于踉跄着走到面前,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小心地触碰云茹的手臂,确认着这份真实的触感。

“……真的……是你……”她泪水奔流,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巨大惊喜的笑容。

云茹抬起头,看向维尔汀,目光在她憔悴的脸色和依旧在渗血的手掌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清晰的心疼。

“嗯,回来了。”她对着维尔汀轻轻点头,然后目光又落回怀里还在不停抽噎、死命抱着她不放的阿丽兹头上,语气故意带上了一点调侃:

“我说……我才‘不在’几天啊?听说某小只就彻底摆烂了?不仅会议缺席,还躲在房间里借酒消愁,把房间搞得像被狂兽人扫荡过?甚至还把我们临危受命的维尔汀气得够呛?”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阿丽兹的额头:“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吵着要当“急先锋”的阿丽兹啊。是不是趁我不在,就偷懒不好好工作了?”

这熟悉的、带着些许戏谑的责备语气,仿佛时光倒流,一下子将阿丽兹拉回了云茹还在时的日常。

阿丽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云茹,嘴巴一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哭得更凶了,但这一次,哭声里带上了浓浓的撒娇和委屈:

“呜……谁让你骗我们……我们以为你真的……真的……我错了嘛云茹姐……以后我再也不偷懒了……我以后一定听话……你别再不声不响就消失了……呜……”

看着阿丽兹这难得的认错和撒娇,云茹眼底最后一丝清冷也化开了。她揉了揉阿丽兹乱七八糟的头发,声音放柔了许多:“傻瓜……”

然后她看向维尔汀,眼神里带着赞赏和一丝歉意:“看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维尔汀。还有……谢谢。”

简单的词语,却承载了千言万语。维尔汀摇了摇头,泪水依旧止不住,却笑着握住了云茹另一只没有抱着阿丽兹的手:“只要你回来……什么都值得……”

劫后余生的奇迹重逢,驱散了所有阴霾。房间里,哭泣声、笑声、嗔怪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贵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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