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谷第十二阵眼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每道缝隙里都渗出粘稠的黑液,像是某种活物的涎水。青铜圆盘拼合处的光芒已烈如正午骄阳,噬灵王的虚影在光雾中扭曲膨胀,原本模糊的轮廓渐渐显露出狰狞的细节——数不清的眼珠在它体表滚动,每张咧开的嘴里都长着七扭八歪的利齿,那些从幽渊之门延伸出的触手正疯狂抽打空气,带起的腥风里裹着细碎的魂屑,落在楚阳裸露的手臂上,竟灼出一个个细密的血点。
“楚阳!左后方!”张猛的吼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刚被黑雾逼出的那道伤口还在渗血,古铜色的臂膀上,淡黑色的血管像蛛网般蔓延,每动一下,血管里就像有无数虫豸在爬。他紧握着巨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斧刃上的裂痕在黑光映照下泛着不祥的红,方才被李逸麻醉针射中后留下的针眼,此刻正汩汩冒着黑气。
楚阳旋身挥剑,“噌”的一声斩断袭来的触手。玄铁剑刃与触手碰撞的瞬间,竟泛起一层白霜,他能清晰感觉到剑身上传来的阴冷——那不是寻常的寒气,而是带着某种意识的恶意,顺着剑身爬向他的手腕,试图钻进他虎口的旧伤里。他猛地催动丹田灵力,剑身上腾起淡金色的光晕,将那股恶意逼退,断落的触手在地上扭动成一团,很快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一滩腥臭的墨色液体,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声。
“这鬼东西杀不尽!”他喘着粗气退到张猛身边,额角的汗珠刚渗出就被周围的热浪蒸成白雾,“你的情况怎么样?”
张猛咧嘴想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搐:“娘的……脑子里总有人叫我砍了你。”他突然甩了甩头,巨斧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火星四溅中,将另一道偷袭的触手劈成两段,“再撑会儿……李逸那小子要是敢迟到,老子劈了他的药庐。”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阵眼外围的雾霭中传来。李逸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药箱,踉跄着冲出迷雾,他的青色药袍被划开了三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左边的发髻散开,几缕湿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紧随其后的药童抱着个黑布包裹的木盒,小脸煞白,脚步虚浮,显然是一路奔逃至此。
“来了!我来了!”李逸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他冲到两人面前,先从药箱里掏出个青瓷瓶,倒出三粒朱红色的丹药,“快服下!这是暂时压制黑雾的,真正的解药在这儿——”他指了指药童怀里的木盒,“星泪的力量太烈,我在路上才调配好中和的方子。”
楚阳接过丹药塞进嘴里,一股微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像是被温水浸泡,那些试图侵入经脉的阴冷感果然减弱了几分。他刚想说话,却见张猛盯着丹药迟迟未动,双眼的赤红正一点点加深。
“张猛!”楚阳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却被对方猛地挥开。
张猛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巨斧“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斧柄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别碰……我怕忍不住……”他的视线落在李逸身上,瞳孔里的黑影正盘旋凝聚,“药……给我……”
李逸咬了咬牙,亲自上前将丹药塞进他嘴里,又迅速取出一根银针刺向他的人中:“忍着点!这黑雾是噬灵王的本源之力,它在试图吞噬你的神智!”银针刺入的瞬间,张猛的身体剧烈颤抖,黑色血管猛地收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蚯蚓,却死死攥着斧柄没有松手。
就在这时,噬灵王的虚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触手如暴雨般袭来。楚阳挥剑格挡,却见其中一道触手绕过他的剑锋,直取药童怀里的木盒。
“小心!”柳琴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她抱着琴踉跄着靠近,方才为了掩护李逸二人,她的左肩被触手扫中,深色的衣衫已被血浸透。此刻她忍着痛拨动琴弦,三道音波如利刃般斩向那道触手,却被触手表面的黑气弹开。
“打开木盒!”楚阳大喊着挡在药童身前,剑身在他手中舞成一团金芒,“李逸,快!”
李逸立刻接过木盒,颤抖着揭开黑布。盒中躺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通体呈幽蓝色,表面流淌着细碎的光纹,正是坠落在无回谷的幽渊星泪。星泪刚接触到空气,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周围的黑雾像是遇到天敌般剧烈翻涌,甚至露出几分畏惧。
“星泪为引,百草为基,镇魂曲声,涤荡邪祟——”李逸双手结印,将早已调配好的药粉撒向星泪。药粉遇星泪之光瞬间消融,化作淡绿色的雾气弥漫开来。他又取出数枚银针,分别刺入张猛、楚阳和自己身上的穴位,“这雾气能暂时隔绝黑雾与噬灵王的联系,接下来……”
话音未落,张猛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黑色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猛地抡起巨斧,斧刃上竟也染上了一层淡绿色的光晕:“接下来,该老子反击了!”他纵身跃起,巨斧带着破风之声劈向最近的一道触手,这一次,斧刃接触到黑气时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触手瞬间化作黑烟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有效!”楚阳眼睛一亮,立刻催动灵力,让星泪的绿光附着在剑身上。他发现那些原本试图侵入体内的阴冷感正在消退,玄铁剑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剑刃上的金光与绿光交织,斩向触手时如切豆腐般轻松。
李逸也给自己服下解药,绿色雾气顺着银针渗入体内,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处的暖流正在驱散那些盘踞的寒意。他看向柳琴,见她虽然脸色苍白,指尖却已能灵活地拨动琴弦,音波中带着星泪的清冽,每一道都能震散大片黑雾。
噬灵王的虚影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发出愤怒的咆哮,体表的眼珠集体转向星泪,无数触手不再攻击众人,而是齐齐指向木盒。
“保护星泪!”楚阳喊道,与张猛背靠背站在木盒两侧。张猛的巨斧每一次挥动都带起绿色的风,将袭来的黑雾劈得粉碎;楚阳的剑则如穿花蝴蝶般灵动,剑光所及之处,黑气消融,露出被黑雾掩盖的、刻满符文的地面。
李逸趁机将剩余的解药分发给陆续赶到的弟子,绿色雾气在阵眼内弥漫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摆脱了黑雾的控制,加入战斗。阳光终于穿透无回谷的浓雾,落在星泪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那些光芒如利剑般刺破黑雾,让噬灵王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轮廓竟开始变得模糊。
张猛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自己手臂上彻底消退的黑色血管,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娘的,这解药比李逸的麻醉针管用多了。”他拍了拍楚阳的肩膀,巨斧重重砸在地上,“走,咱们去会会那个什么劳什子噬灵王!”
楚阳点头,剑光与斧影交织着向前推进,绿色的雾气在他们身后铺开,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那些试图卷土重来的黑雾彻底净化。阵眼中央,幽渊星泪的光芒越来越亮,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