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晴好,谢蓉婷的心情也格外舒畅。她早早便起身,坐在铜镜前仔细梳妆打扮。
莹茗在一旁伺候着,为她挑选合适的首饰和妆容。
“娘娘今日气色极好。梳个涵烟髻可好?配上那支金镶翡翠滴珠步摇和百合浮雕金钗,既雅致又显贵气,正合您修仪的身份。”
谢蓉婷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微微颔首。
“就依你。耳坠便配那对白玉缠丝玲珑的吧,与今日这身玉色绿菊纹的衣裳也相称。”
她心情确实不错,弟弟前几日托人捎进宫的家书到了,字里行间虽少不了要她继续在皇上面前美言,但提及徐州军政事务渐上手,总归是好事。
家势弱小的忧虑时常萦绕心头,弟弟的每一步晋升都让她稍感安心。岁月匆匆,如今虽不算得宠,却也不曾失意。
珠玉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莹茗动作轻柔地替她戴上耳坠,又将那支金镶翡翠滴珠步摇插入发髻。
妆扮停当,谢蓉婷对镜照了照,颇为满意。思绪却不由得飘向了去年此时入宫的乔才人。
那乔氏年轻,容貌虽非绝色,却自有一股清冷劲儿,又是乔家庶支出身,听说颇得那位安充容的青眼……安充容背后站的可是皇后。
她心底轻哼一声,攀龙附凤之辈,她见得多了。自己虽是平民出身,但凭的是真才实学从女官晋升,与那等靠银钱和裙带关系的,终究不同。
莹茗又细心地替她拢了拢鬓边的发丝。
“去把十八皇子请来。记得把他晨起那碟蜜渍金桔一并端来。动作轻些,莫惊扰了东侧殿裴贵嫔。”
提及裴韫欢,谢蓉婷语气淡了几分。同为一宫主位,那裴氏仗着年纪稍长,又养着个十二皇子,平日里虽温和,但暗地里较着劲呢。她那儿子行朗,懒惰之名宫中谁人不知,只知埋头古籍堆,哪比得上她的篆儿聪慧可人。
不过片刻,乳母便牵着行篆的小手进来了。小家伙穿着宝蓝色的小袍子,圆润白嫩,一进殿便挣脱乳母的手,迈着小短腿扑向谢蓉婷。
“母嫔!”
“哎,我的篆儿。”
谢蓉婷笑着弯身将儿子搂进怀里,心尖儿都软了。这是她失子之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是她全部的指望和寄托。
“早上在主殿古松下玩得可好?有没有听嬷嬷的话?”
行篆用力地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
“玩了!看到大松鼠!嬷嬷说不能追,篆儿没追。”
他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求表扬的神情。
“真乖,不愧是母嫔的好孩子。”
谢蓉婷眉眼弯弯,捏了捏儿子的脸蛋,从莹茗手中接过那碟晶莹剔透的蜜渍金桔,亲自拈起一枚,小心地喂到儿子嘴边。
“来,尝尝这个,甜滋滋的。”
行篆张嘴咬住金桔,小脸一鼓一鼓地咀嚼着,满足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看着儿子小嘴周围都沾上蜜糖,谢蓉婷眼底满是溺爱。
她知道行篆体质并非最强健,太医叮嘱过甜食不可过量,易伤脾。但每每看到孩子渴望的眼神,她那点犹豫便化作了纵容。
偶尔多吃一两颗,能有多大妨碍?他是皇子,金尊玉贵,合该享受这些。只是心底深处,那丝对儿子健康的忧虑始终挥之不去,夜间听他稍有咳嗽便会惊醒。
行篆嚼了嚼,含糊不清地撒娇道。
“母嫔,篆儿还要!”
谢蓉婷被儿子那副娇憨模样逗得笑出了声,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
“好,母嫔再给你拈一颗。”
喂了几颗金桔,又耐心听儿子叽叽喳喳说了些童言童语,多是关于那棵老松树和偶尔可见的小动物。她才拿过细葛软巾,细细替他擦净手脸,柔声叮嘱。
“好了,去偏殿临帖吧,习字嬷嬷是不是快来了?要好好学,父皇若问起,篆儿要答得上来,知道吗?”
“知道了,母嫔。”
行篆似懂非懂地点头,又亲了亲谢蓉婷的脸颊,便被乳母牵着,和两个小宫女去了偏殿习字。
送走儿子,殿内安静下来。谢蓉婷踱至窗边,看向蘅芜宫庭院中那株苍劲的古松,心中盘算着。
皇上已有五六日未召幸她了,虽说已不算少,但比起那些更年轻、家世更显赫的,终究……她抚了抚眼角,一丝焦虑悄然掠过。
“莹茗。晚些时候让波公公去紫宸殿打点一番,就说本嫔新得了一幅《山居秋暝图》的摹本,似是出自大家之手,若皇上得闲,可否请皇上赏鉴一二?”
“是,娘娘。奴婢稍后就与波公公知会。”
莹茗颔首应下,又道。
“娘娘,可要备下皇上爱喝的桃仁百合汤?若皇上真来了,也好伺候。”
谢蓉婷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不必。皇上若来,自是最好。若不来……也不必显得太过刻意。”
莹茗会意,不再多言。
“摆早膳吧。”
谢蓉婷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与从容。
“今儿个天气好,午后或许可以带篆儿去小普缘寺走走,给菩萨上炷香。”
莹茗笑盈盈地应了,转身去小厨房催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