婋婋冷眼看着李翎,带着几分讥讽道:“你说天下没有无权的太子,那天下还没有无用的太子!被立为太子后,你可提出过一条于国有利的建议,可去体察过民情,查探民意?你知道一亩地多少产出,地里的小米、小麦一年几熟,什么时候春耕,什么时候秋收,灌溉要多少水,地里要加多少肥?这些东西,需要权力吗?需要差事吗?”
婋婋就是看不惯李翎这个样子,一副全天下都对不起他的模样,觉得皇帝不给他这个太子放权,怎么不说他自己心里可有过黎民百姓江山社稷?
不过是想享受那一人之下的权柄,却半点不想承担权力背后的责任,这样的人,可恨可耻。
太子气得发抖,挥袖将一旁的博古架上的文玩砸落一地。
颂安与那小内宦颤巍巍的发抖,不敢出声,婋婋见此,反手就将颂安手里端着的参汤碗砸在李翎面前,汤水溅湿李翎的外袍下摆。
“放肆!”李翎怒吼。
“那又如何!”婋婋吼回去。
“你、你、你……”李翎指着婋婋半晌说不出话来。
婋婋冷哼一声,带着颂安离开,只留下一句:“于国无益,于父不孝,于妻无能,你也只敢说一句放肆了。”
婋婋拂袖而去,独留太子在书房里生闷气,恼怒着说要废太子妃。但他心里明白,这个太子妃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咆哮了两句便止了声。
外书房这边动静挺大,后边的侍妾都听到了些动静,只是听得不大清楚,没多久就知道了,太子妃与太子又吵了起来。
崔良娣身边的丫头小步跑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前边的人说太子的与太子吵了一架,还打砸了太子书房的器具。”
“嗯?”崔良娣面露疑惑有些不解,问道:“你问清楚了,确定是太子妃打砸了太子书房里面的器具?”心里却嘀咕着,太子妃不像是这样跋扈的性子,她进东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太子妃手握大权却从不磋磨底下侍妾宫嫔,内庭那边也不许他们克扣低位妃嫔的份例,即使太子偏宠林良娣也不曾对其有过半分不好,这样的人怎么会干出打砸太子外书房之事。
丫头轻轻摇头:“前面的人说他也没有亲眼见太子妃打砸了太子的器具,只听着前后两声声响,前面的一声是太子发出来的,说了一句放肆,后来又是一声,是太子妃说的,那又如何?”
“既然没有亲眼瞧见,那就是传着传着底下人传岔了,吩咐下去,咱们身边伺候的不许传这些闲话。”崔良娣如是说道。
丫头应了,就去嘱咐底下人不要乱传话。
太子独自坐在书房里气恼许久林五娘知道了,就叫人扶着她去了太子外书房。
林五娘怀着身子,太子对他也疾言厉色不起来,就叫人请她进来。
林五娘瞧见满地的碎渣子,她身边的喜鹊就对一旁的小内宦道:“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还不快叫人将东西打扫了,免得伤着殿下与良娣。”
小内宦得了声忙不迭的应了,脱了身小命就算保住了,忙叫其他人准备打扫器具将书房打扫干净。
林五娘瞧见太子脸上还没有完全消散干净的淤青,虽然有些诧异,但面上不显,只柔声说起自己这两日对太子的思念,以及腹中孩子的情况。
太子本来还有些抵触,随后渐渐的缓和了过来。
见他心情好些,林五娘便请太子去她那儿用饭,又叫喜鹊吩咐人准备上几样太子爱吃的东西。
太子听见林五娘像是报菜名儿似的,一连串的报出他平日里喜欢的菜色,心下觉得熨帖。
“婍娘念我知我,真乃孤的知己也。”太子感慨,同样都是邻家女,为什么林五娘如此的温柔小意?太子妃却如此的嚣张又如此的桀骜?
林五娘不知太子在心里将自己跟太子妃作对比,只温声哄劝着太子用饭。
等酒足饭饱之后,太子心里再无郁气,又让喜鹊捧了一杯茶来。
“殿下今日可是与太子妃产生了口角之争?”林五娘温声询问。
太子想起太子妃桀骜,就恼了,将心里的那些不爽与郁气尽数朝着林五娘发泄,向她抱怨太子妃的不好,以及陛下的偏心。
林五娘耐心听着,并不插话。等太子抱怨完了,林五娘这才道:“殿下心里委屈,妾听了也心疼,只太子妃说话虽然直,但也是真心为殿下,都说忠言逆耳良言难听,但太子妃与殿下夫妻一体,心里不曾偏帮家中父兄,说话些但也为着殿下。殿下你是大丈夫,何必与太子妃女娇娘计较,你肚内有乾坤,何与妾等女娘较长短?”
她声音娇娇柔柔,又面若桃李芳华,太子再有多少的气恼,也被她的柔情消了散了。
“婍娘说得对,孤乃大丈夫,何必与她小小女娘计较。”李翎心里也知道婋婋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真知灼见。
他顺着林五娘的话下了台阶,心里思索着该如何行事,才能让皇帝瞧见他的好,让他可以做些实事。
林五娘见他气消了,又让太子送些东西去正殿:“常言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殿下是大丈夫,你软一步,旁人不会说殿下怯内,只会说殿下真丈夫,宽和大度。”
太子被她哄高兴了,就应了,叫人送了东西去正殿。
婋婋叫人收了东西,次日也叫人还了礼,又给林五娘送了东西,暂退一步,与太子面上倒是和气些了。
喜鹊闲时,私下里询问:“娘娘,你何必为太子妃与太子殿下说和?”在喜鹊看来,太子妃与太子不和,自家主子这个良娣不就能长盛不衰,独得恩宠?
林五娘摇头:“太子妃与我是姊妹,她待我虽不甚亲近,但也不曾薄待我,也不曾因太子偏宠我磋磨人,她性子正又有本事,担得起这个太子妃,也能辅佐殿下做个贤内助。”
听到此处,喜鹊笑道:“奴婢却觉得,娘娘你才是太子殿下的贤内助。”
林五娘摇头:“我能做的,太子妃想,她也能做到,她能做到的,我却不能,因此她是太子殿下的贤内助,不管是在后宫还是前朝。”
喜鹊讶异,太子都没摸到前朝的权柄,太子妃又如何能左右前朝,只觉得是林五娘谦逊,才如此自谦自己不如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