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宫中谈话过后,长安还是会隔两日进趟宫,给景佑帝和皇后嫔妃们送新捣鼓出来的吃食,或是带着刚打磨好的麻将,教一众后妃们消遣娱乐,每次出宫时,都会扛着大包小包。
发财美滋滋的,“这生意不错,就那些糕点和麻将,就能换来这些珠宝,真好,嘿嘿。”
长安:“是挺好的。”
的确是挺好,不只是在于得到了后妃们赠送的珠宝,而是在打牌中增加了感情,虽说不是变得亲密无间,至少不再是以往那种面子情,见面时单薄的问声好了。
离京之前,长安叫来浮云:“这次你就不必跟着一同离京了,你就守在府里,这份单子你收好,是需要维护的关系,懂么?”
浮云看着单子,有皇后的母家,有贵妃的舅家,甚至还有美人的外家,她小心叠好这张纸,“公主放心!”
长安又嘱咐道:“年节时分,送的礼可以贵重一些外,像是后妃或当家老夫人的生辰,以及四时八节的例礼,送些能聊表心意之物即可,万万不能落人口实,这其中的尺度,都要靠你自己拿捏。”
浮云:“奴婢一定尽心竭力,绝不会出错的。”
说罢,又小心的看了长安一眼,“公主,您让我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长安放下茶盏,看着浮云,“说吧。”
浮云:“蜜娘的确是自尽的,两个孩子也是她给捂死的。”
矿山的管事们被捉住后,证据和赃物都查实了,韩丰宁就被押解进京了,蜜娘作为从犯,藏匿金银,知情不报,同两个孩子也被一道押送走了。
当时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们随行,一路上还算是安全,且这几人不是流放,是进京定罪,所以没让他们徒步,还让坐囚车,虽说瘦骨嶙峋的,但至少是全须全尾的到了京里,暂时被关押在大理寺里。
韩丰宁在大理寺过了好几次堂,对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却矢口否认有主谋和同谋,直言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辜负了圣恩,求速死。
刑部的郎官去找了蜜娘,让她去劝说韩丰宁交代实情,争取给两个孩子留条活路,可无论蜜娘如何恳求,韩丰宁也不改口,当天夜里,蜜娘就捂死了两个孩子,自己也用衣裳绑在栅栏上上了吊。
案子报了上去,韩丰宁被叛了斩监候,但是在听说蜜娘和孩子们都死了后,也在牢里自尽了。
这件事情当时被刑部竭力给压了下来,没有传的沸沸扬扬,都以为韩丰宁还在死牢关着呢,也没人敢去打听,毕竟他不是单纯的贪污,而是私藏矿山,认识的人和来往密切的官员,都巴不得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那时李尔将消息送到熙州后,长安还和发财说,韩丰宁这一死,有些人就能睡踏实了。
还是这次回京,在长安硬是把汪云英和于道清塞进了新成立的惠农署后,自觉该低调几日,就在府里写写画画的,盘算着如何利用栩王这事儿说动景佑帝,就想着再去翻翻韩丰宁的案卷和口供,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
结果浮云去了趟刑部,回来后气得不行,好说歹说也没有借来一张纸。
这就让长安很是意外了,按理说她封邑熙州,自己的地界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过问几句也无可厚非的,哪怕是看在她加封安国公主的份上,也能私下得到个特许吧,只是借阅卷宗,又不是去大牢里捞人。
于是长安就让浮云私下去查,看看里面有什么不能为人说道的东西,结果这一两个月过去了,浮云才来说这件事。
浮云将茶盏放在了小几的边上,“韩丰宁定罪后,有人私下贿赂了牢头,半夜潜入了牢里,蜜娘不堪受辱,当时就撞了墙,狱卒怕事情闹大,才出面将贼人赶出去,蜜娘醒来后,就.......”
罪臣的子女也要被没入官成为管奴婢,或是没入教坊司成为官妓,与其活着受践踏,不如一死了之。
长安:“是谁?”
浮云:“是太仆寺少卿的管家。”
“太仆寺少卿杜伟,同韩丰宁之前做过同僚,但二人结怨已深,韩丰宁履职熙州知州后,进京述职时,曾当众嘲笑过对方。”
长安:“那刑部又是如何处理的?”
浮云:“犯事的管家暴毙了,其余的,就没了.......”
韩丰宁就没什么族人,又是犯了事的,自然不会有人来鸣不平了。
长安一把将茶盏摔在地上,她是不喜蜜娘为人,但更无法容忍这种超出底线的恶行,就算不谈论罪不及妻女是否正确,至少也要将犯当成人来看待。
长安转身去内室,拿出一包药交给浮云:“太仆寺少卿病了,卧床不起,但现在还不能死,明白么?”
浮云收好药包:“明白。”
烛台里的蜡烛突然响了一下,浮云赶紧去拿剪刀,长安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烛火,在心里告诉自己,快一些,再快一些。
再是着急,长安也是过了正月才出京的。
这个年过的很不热闹,临近年底时,景佑帝病倒了,御医说是寒风入体,好好将养几日即可。
可长安借着侍奉汤药的机会,给他悄悄把了脉,是郁结于心,忧思过度,且情志不舒,吹了冷风只是诱因。
长安也看了药方和药渣,是对症的,那就是御医其实都明白,但是不能说出来,否则又会让人猜测景佑帝烦闷的原因,立太子这件事就会被重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景佑帝这一病,断断续续的就躺了小一个月,长安日日进宫服侍,但绝不沾手汤药,其余的事情事必躬亲,还跟御医学了按摩的手法。
病中之人最是脆弱,哪怕知道长安的孝顺中,掺杂了别的东西,但还是让景佑帝大为感触,私下同近臣说起时,也说了许多贴心的夸赞之语。
等到御医诊过脉,确定景佑帝已经好了后,长安这才告别出京,直奔熙州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发财打趣道:“怎么,不去做孝子贤孙了?”
长安:“这话说的,咱们的大业才开始,这个爹可得好好活着。”
发财不信:“那你怎么不给景佑帝用药呢,你出手,他分分钟就能返老还童。”
长安嗯了一声:“那可不行,到时候他就又该琢磨着生儿子了,我辛苦一场,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的。”
发财:“懂了,这个爹,要灵活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