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的赶回熙州时,已是二月底了,寒风依旧很刺骨,夹带着尘土,在马蹄下飞溅,但却让长安觉得无比的舒心。
进城之后,长安径直回到了府里,浮云留在京里处理人情往来之事,如今熙州府里就缺了管事的人。
李达从城外庄子里赶来,听从长安的安排,并询问府里的事项,在得知长安还未找到管事之后,就大着胆子推荐了一人。
长安闻言有些意外:“于静婉?”
李达:“是。”
几年前于静婉假死脱身后,马向远前来询问,是否将人安置到别处,长安则是直接将其送到了于道清的身边,让他们兄妹二人好好团聚。
后来于道清又开始辗转熙州和宁州,负责新农具推广,就亲自来求长安,希望可以将于静婉安顿在公主府里,说是为了妹妹静养着想。
当时长安还在研究矿石,只看着于道清说:“如果你是为了给本宫留人质,大可不必,当日本宫既然信了你的投诚,今时就不会怀疑你的忠心。”
于道清正色道:“草民不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千真万确是为了妹妹的身体,大仇得报,她心事已了,没有新的希望和挂念,只怕.......”
长安:“去找李达吧,先避几年,庄子里每日都热闹的很,人气也足。”
于道清感激不已的谢恩告退,当即就把于静婉安置到了城外的庄子,这一住就快四年了,此时李达推荐她,想必也不是无的放矢。
果不其然,李达继续道:“婉姑这几年在庄子里,一开始只是呆在院子里,还是浮云姑娘去过一次后,她才按时吃药,也照着大夫的医嘱养身体,前年的年底才开始有个活人样子,也不会动不动就咳嗽吐血了。”
“自从身子稍好些后,婉姑就开始在庄子里教一些幼儿识字,大些的孩子们想学,她也照教不误。”
“之前您交代的养蚕事宜,也是她带着农妇们在做的,只是她说这是报答公主的活命之恩,不欲表功,求着奴才给瞒了下来。”
长安:“想来府里做事,是她自己提的么?”
李达:“这倒不是,府里的事情,没有您的允许,奴才一句也不敢同人说起,是奴才听到浮云姑娘没跟着回来时,才突然想到的。”
“主子,是奴才妄言了.......”
长安思索了几瞬:“不至于,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替我做另外一件事。”
李达:“但凭主子吩咐。”
几日后,熙州府衙里。
马向远刚安排好春耕事宜,正说要带着人去粮仓看看,就见几个小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马向远就皱眉,看向旁人:“是又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几日总是见这些人凑在一起,是哪位大人又后院起火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同知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大人,您没听到那些话么?”
马向远:“什么话?”
同知又凑近了些,小声说:“好像是哪家的夫人,去西岭庙里上香时,见到了韩夫人.......”
马向远觉得有些奇怪,“韩夫人?”
随后又反应了过来,“是韩丰宁的夫人?”
同知:“是啊,就在几日之前,后来也有其他夫人们去上香,回来时也说见到了她.......”
一个早就因为牢房失火,报了死亡的前任知州夫人,再度出现在庙里,这件事情很快就在小官小吏们中间传开了,之所以没人在马向远耳边叨叨,也是大家在刻意躲着他。
要真是韩夫人还活着,那当初是谁有能力,将其从牢里假死救走的呢。
于道清早年伤了腿之后,就很少出来走动了,也从未借着知州大舅子的身份作威作福,于静婉又久病卧床,因此很少有官员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同韩丰宁的过去二三事。
哪怕于道清如今受到重用,有些人猜他背景,也很难将其同前任知州联系在一起,因此如今于静婉还活着的传言一出来,大家首先猜的就是马向远救的人,毕竟当时韩丰宁是被自己夫人绊在府里的,才让他趁机捡了漏。
一听这话,再一看周围人的神情,马向远立刻就猜到他们的想法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瞎说什么,人早就死了,庙里烟雾缭绕的,眼花看错人是常有的事,约束下去,不要胡言乱语!”
有些时候,风言风语在放任不管的情况下,也许很快就会销声匿迹了,可一旦有当事人出来辟谣或捂嘴,明面上或许会平静,但私下绝对会形成狂风暴雨。
马向远勒令官员们及其家属,不得谈论前知州夫人死而复生之事,然而大家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些压不住好奇心的人偷偷跑去庙里,却发现之前那个姑子早就离开了,问寺庙的人,也都顾左右而言他。
在背着马向远的地方,众人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的,哪怕春耕事忙,也没有耽误大家兴致勃勃的分析。
可等到春耕结束,传出来的话就有些不对劲了。
有说韩夫人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她用韩丰宁藏下的珠宝做了交换,求人救了她一命。
至于这个人是谁,那就自由心证吧。
也有人说是韩丰宁临死之前,交代了一件大秘密,所以才留下了韩夫人的性命。
至于是什么样的秘密,那就不敢说了。
马向远听到传言后,在衙门里气得摔了好几个杯子,“脑子呢?韩丰宁的家财是被清点清楚后,才被押走的,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大人们为证啊。”
“至于说什么秘密,更是无稽之言了,他姓韩的要真是有啥秘密,难道不该留着来换两个孩子的命么?”
马向远发怒时,并没有避着人,这番话也传了出去,有人信了,也有人觉得是他在做戏。
可看戏的人里,心怀坦荡的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心虚做鬼的,就寝食难安了。
数百里之外的栩王府里,栩王正在焦躁不安,“你说,会不会是韩丰宁将本王交代了出去,所以才保住了他夫人的命。”
谋士:“不会,王爷不要自己吓自己,要是那样,朝廷早就来问罪了。”
栩王还是不放心,“万一是朝廷在养精蓄锐呢,景佑帝那老小子,跟先帝一个样儿,习惯先憋着,再来个狠的。”
谋士:“那王爷的意思.......”
栩王一咬牙,“去联络人,就说本王同意见面谈。”
谋士下去安排人手去传信,栩王独坐书房,“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我现在退了,也活不了的,还不如拼一把,反正都要死,恶心恶心那老小子也算值了。”
栩王府的信鸽飞出之际,蹲守了一个多月的发财也回到了熙州府里,“长安,栩王那厮果然上当了。”
长安叫来仲山,“挑好人手,明日一早就出发。”
真正养精蓄锐了几年的仲山,无比激动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