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听到这话,还想争取一下。
“娘,我刚回来,而且......”
“听你娘的,赶紧走,不准再掺和到这件案子里!”江父厉声道,脸上仍有后怕。
可林知夏还没有松口答应。
“戚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人,这里到衢州慢行也不过一日,让我儿随行至衢州就好。这三天的房钱我们退还给你,权当报酬!”
江母说着又要见礼。
林知夏连忙扶住对方,右手刚好握住对方腕间的念珠,左手轻拍着对方。
“您放心,这不是多大的事,我答应了,明早江公子同我们一起出发。”
“谢谢!谢谢!”
江白见林知夏应下,面露纠结之色,看向满脸忧愁的父母,终于未再出声。
从江宅出来,阿山面色讪讪地走到林知夏旁边。
“姐姐,怎么办?我们还带着两名囚犯呢!”
“无妨。马车留给那二人,就说是生病的长辈。看住江白,别让他靠近马车就行。”
临近天黑,皇城司探子来报,行动顺利,一共六名中间人,加两名车夫,全部拿下。
他们已随着车夫驾车进入衢州城,前往他们的据点。
见状当晚,林知夏就作男子装扮,同徐靖去了石门县衙。
县令听闻皇城司来人,吓得双腿直颤。
徐靖亮明身份,自称带仵作前来协助破案。
县令没有起疑,直接带着二人去了停尸间。
三具尸体并列排放,县令和县尉在一旁亲自做记录。
林知夏当着众人划开王娘子的肚皮,受损的五脏和开裂的肋骨,昭示着她生前遭受的残酷折磨。
林知夏想到死者下身的血迹,下刀探查,发现腹中竟有一鸡蛋大小的胎儿。
其下身的血,竟是因她怀有身孕,却遭毒打至小产所致,她是在肋骨骨折、脏器破裂后,在剧痛中死去!
见此惨状,县令捂嘴冲了出去。
徐靖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那姚匡关在何处?”他问。
县令吐了一番,捂着嘴回来,根本不敢多看尸体一眼。
“姚匡关在地牢.....但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证明是他打死了王娘子。”
见徐靖目光狠厉,他慌忙跪下:“下官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随即看向林知夏:“死者亡故已过一日,还能确定具体时辰吗?”
“可以。”
验尸前,林知夏已经看过原仵作的验尸格目,他声称王娘子死于未时末,正是这份结论证明了姚匡不具备作案时间。
赌场有一部分人,都是在用过午膳,未时后到达赌场的。
那时,姚匡已经在赌桌上了,且叫嚣得比谁都响,赌场很多人都对其印象深刻。
但原仵作伪造验尸格目后潜逃,其记录的死亡时间就不能作数。
县令见林知夏双手染血,颤巍巍递来布巾,林知夏却未接,染血的指尖径直点向尸体腹腔。
“死者王娘子,应是死于午时正,而非未时末。”
豆腐店离赌场并不远,走路一刻钟就能到,依照赌场目击者所言,姚匡在未时已至赌场,这个时间刚好能对上。
林知夏拎起死者胃囊一抖,只有少量类似呕吐物的流体落入铜盆,已辨不清是何食物。
“死者胃中残留食物所剩无几,若真死于未时末,刚用过午饭,胃中菜叶米粒应当清晰可辨。
再者,若是饭后遭受毒打,以其内脏受损程度来看,饭食必会返流,但其咽喉处并无异味。”
县令仍存偏向:“那……会不会是她中午太忙,没顾上吃饭?”
林知夏直接反问:“县令大人没有看姚匡的口供吗?”
县令神色一顿,突然想起来了,姚匡在口供中曾提到,他午时在家与王娘子一同用了饭,之后才去的赌场。
他在现场巡查也未见剩菜。
县令神色尴尬:“下官惭愧……”
徐靖亦感惊讶,方才匆匆看过口供,没想到她已记得如此精准。
林知夏面色冷了下来:
“要想确认姚匡有没有在家里用午饭很简单,他年三十只去过家和赌场两处,我记得赌场是随时都能购买饭食的,不知此地是否一样。
派人去赌场问问,若证明他撒谎,其全部证词便不足为凭。”
“下官这就遣人去查问。”
赌场昼夜不歇,尤其是过年这两个日子,日日爆满,此时去问正合适。
县令正准备叫人,徐靖叫住了他。
“大人是想去找严捕头?”
不待县令回答,徐靖又道,“本官听完全案,觉得严捕头嫌疑不小,不宜参与后续调查。”
林知夏适时的补充一句:“去的时候多问一句,三十那日,姚匡上午和下午穿的可是同一套衣裳?”
“下官明白,下官换人办差。”县令吩咐下去后。
林知夏接着验看:
“其二,死者脾脏破裂渗血浸透腹壁,观其渗痕——”
她示意旁边的人将烛火拿近一些。
县令随着她的举动,鼓足勇气看过去。
烛光下,血色如蛛网渗入肌理。
林知夏道:“若死者死于未时末,渗血当止于筋膜浅屋,焉能穿透三层腹膜。”
县令看得云里雾里,只觉不明觉厉。
徐靖看向林知夏的目光亦添了几分不同。
“死者遇害时所穿血衣找到了吗?”林知夏问。
“尚未……”县令擦了把汗,仿若回到了少时被夫子提问,一问三不知。
林知夏道:“姚匡口供有假,又有暴力前科。死者被发现时衣物的气味特征也指向他,我建议提审。”
县令面露为难,硬着头皮道:“还请大人解惑。”
“发现死者时,其身上所穿衣物有一股很淡的豆子腥气,这是常年沾染留下的痕迹,即便清洗过,也依旧有残留。
凶手作案后,没有立即逃跑,反清理现场替死者换了身衣裳。
若是激情杀人或者劫道,直接跑了就是,岂会如此费事?
况且,过节新袄就放在柜头,凶手却视而不见,偏从柜底拿了件旧袍。
他对这个家太熟悉了!”
“还有那锅鸡汤。邻居称未时闻到香味,这也间接为姚匡洗脱嫌疑。
但若王娘子死于午时,那鸡汤必非她所熬。
什么样的人杀了人还要熬一锅汤?
结合姚匡的供词,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是他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刻意所为。
为了混淆死亡时间,他不希望王娘子的尸体过早被人发现。
像他这样的赌徒必然从不下厨,他匆忙下锅,必会因紧张而产生纰漏。
那汤还在吗?有没有人尝过?”林知夏看向县令。
这一切,她之前深夜验尸时已经分析过了。
此刻不过是把当时的想法复述一遍。
“这......”县令语塞,答案已显而易见。
“天冷那汤肯定没坏,找邻居四下问问尝尝,看那鸡汤有何特别之处。”
县令忙不迭出去安排。
徐靖静立一旁,只觉倚靠着一座大山,心中安定。
林知夏仔细将王娘子的尸体复原,却没有立即缝合。
万一那位通判大人要再验一回,她不想让死者再挨几刀。
她转向另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