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四邻看着被打砸的不像样的江家,个个后怕不已。
有人一早报了官,县令带着手下匆匆赶来。
看到现场的狼藉,县令面色铁青。
他环顾四周时,瞥见了站在一旁的林知夏。
或许是因她气质出众又神秘地蒙着面纱,县令令下属记录口供,自己则缓步走到林知夏跟前。
林知夏立即见礼:“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你是何人?”
林知夏还未及回答,额头淌血的江白捂着伤处跑过来,一脸关切地道:
“戚姑娘是我家的租客,见我家有难,特命其仆役护卫前来相助。”
正说着,江溪云和阿山走了过来,立在林知夏身侧。
县令点头:“原来如此。不知姑娘从何处来?”
“草民祖居湖州,此次外出送货顺带访友。”林知夏淡然答道。
县令见状没再多问,转身去看江白父母的情况。
林知夏的目光随之落在江母身上,注意到她腕上佩戴了一串香木念珠。
江白躬身谢道:“此番多亏戚姑娘仗义出手,待明日家中收拾妥当,定当设宴答谢。”
他说话时,鲜血仍从额头伤口渗出。
阿山忍不住上前搀扶。
林知夏收回目光,看向江白:“不必费心。江公子先处理伤口吧,我先回去了。”
江白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
阿山自愿留下帮忙,林知夏未加阻拦。
此时早过了子时,众人被惊醒后睡意全无。
戚峻和徐靖聊着明天行动的细节,林知夏端坐在一旁,兀自沉思。
不多时,冽风返回禀报:那些黑衣人最终进了城西严捕头的家,看来确是衢州派来的人,胆量真是不小。
得知石门县的命案后,徐靖面有愧色,主动请求追查此案。
林知夏目光定在徐靖身上,突然灵光一现。
“若这姚匡真是那卫通判的嫡长子,只怕此案还会殃及无辜。”
徐靖神色郑重回道:“林执事无需忧心,在下身为分部干事,既知此案,必不会袖手旁观,待明日行动结束,我亲自跟进此案。”
林知夏挑眉:“衢州认识徐干事的人多吗?”
“衢州官员在下确实都熟识。”徐靖虽不知对方此话的用意,却仍如实作答。
“据我们推测,这九爷既从汴京得知了消息,必知官府已经在查他,只是他定不知我们查到了何处。他能收买县官购买户籍名录......
若是他们的人认出徐干事来,就会立即察觉我们已到衢州......”
林知夏轻点桌面,“这样吧,明日的行动你别去了,以免暴露行迹。若能从那些人口中问出九爷的身份自是最好,但若不能,我们还需秘密调查。
你就留在石门县,先盯着这桩命案。林推官对拐卖案最熟悉,让他与戚峻同去。”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都面露意外之色。
以往行动,林知夏总会设法将兄长林知行排除在危险之外。
此次虽然他们在暗,对方在明,又有皇城司直卫埋伏,理论上无大危险,但冲突不可避免。
“我没问题。”林知行看向妹妹,“那你呢?”
“我们人数众多,一同进城目标太大。我同溪云、徐干事在石门县多留一日,看看王娘子的案子如何解决。”林知夏面色坦然地回道。
戚峻暗自点头,认为林知夏必是觉得留在石门县风险更高。
冽风正欲开口,林知夏直接道:“有溪云在,你跟着我哥。”
“放心,打架我不行,逃跑绝对一流。”江溪云立即拍着胸脯保证。
天色如墨,渐次化开,转为灰白。
林知行已带着宋大、戚峻启程,院里顿时空旷不少。
别院租期三日,今日已是最后一日。
清晨,江白便来叩门。
他额上缠着纱布,面色犹显苍白。
“昨夜之事,多亏了阿山兄弟相助。家母让我来请,今日中午设宴答谢各位。”
阿山与他已相熟,连忙推辞:“江大哥你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我若请不回你们,家母也得骂我。你看,我准备三桌饭菜,够吗?”江白刚进院就发现仆役少了许多。
林知夏再次拒绝:“真的不用,家兄要处理生意上的事,已经先行一步,我们明早就会离开。”
江白仍不死心,声言若林知夏不允,便让父母亲自来请。
在阿山的劝说下,林知夏最终应下了这顿饭。
但她没带其他人,就她和江溪云阿山三人。
上午县衙又传出一个消息。
昨日纵火烧豆腐坊的那两个泼皮,死在了地牢里。
狱卒发现时,尸体早已冰凉。
县令初步验看,并无中毒或利器伤,身上的淤青是昨日在豆腐店被愤怒民众殴打所致,初步怀疑死于内伤出血。
消息传开,昨日动手的百姓顿感恐慌。
又听说江白家遭黑衣人打砸、三人皆伤,一时间人人自危。
阿山昨天就混在人群中,那两人被绑到县衙时他在场。
他记得这二人一直是被民众推搡着走的,到了县衙就被扔在地上。
因为捆得太结实,二人一直没怎么挣扎反抗,也没有开口说话。
当时众人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身上。
这般情形下,受伤致死确有可能。
徐干事听后道:“我即刻去信,从衢州调一名仵作来。”
林知夏却摇头:“这倒不用,开膛验尸我就能做,还是先看戚峻那边的进展。”
中午,三人在江家用饭。
江家二老脸上都挂了彩,饭菜是请两位侄媳妇帮忙做的。
年节里肉食丰盛,阿山和江溪云吃得心满意足,林知夏却食不知味,自进门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屋内各处。
看得出,江白父母被吓坏了,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饭后,林知夏正要告辞,却被江家二老叫住。
“听闻戚姑娘下一步要去衢州城?”
林知夏扫了阿山一眼,微微颔首。
“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答应!”
江家二老说着就要下跪。
林知夏连忙扶住对方:“您有话直说便是,无须行此大礼。”
江母抹了把泪:“我怕那些黑衣人再来,我儿年轻,留在此处太危险了。姑娘身边护卫众多,可否让他与你们同行至衢州?”
二老神色殷切,满是对儿子的忧虑,看来昨晚真是把他们吓坏了。
见林知夏面露犹豫。
江母又道:“我儿本就在衢州谋生,只求与你们结伴同行至衢州城即可。我实在是怕黑衣人在途中对他下手啊!”
“可...据你们所言,姚匡的父亲就在衢州城,去了那里岂非更危险?”
“不会,衢州城治安比我们这小县城好的多,他在那边有亲友同伴,在那我更放心。
只要凶手看到他不掺和这案子,定不会再找他,而且那边也有护着他的人。”江母语气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