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的曾石心头猛地一紧,眼中泛起一丝悔意。
该不会因为他这一时兴起,坏了江成的计划吧?
此刻,他只觉得怀中的金锭硌得胸口生疼。
贺氏看着汤晖昂惊疑不定的样子。
这张脸总能瞬间转换出各种情绪,她实在分不清哪一刻是真,哪一刻是假。
汤晖昂再次催促:“库房已不安全,还是先将这画拿回房中……”
这句话犹如踩中了贺氏的尾巴。
画!还是画!
他处心积虑,最终的目的仍是这幅画!
即便她已经表明态度,对方依旧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贺氏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情绪瞬间失控,激动之下,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见。
只听一声“刺啦”一声裂帛脆响!
待她回过神来,手中的画卷已从中撕裂,断作了两截!
库房内霎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贺氏身上,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贺氏。
方才她语速极快,众人未能听清具体言辞,但也深知那绝不该出自一家主母之口。
汤晖昂痛心疾首地望着那被撕裂的画作。
几息之后,贺氏才彻底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或许是压抑太久,她未曾料到自己的情绪会在此时决堤。
她向来不喜争执,也不善争执。
正因如此,遇到事情往往只能深埋心底。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瞬间懊悔,可瞥见丈夫的神情,心中又觉一阵畅快。
一万贯对她言不算什么,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不能失了当家主母的威仪。
“这箱子里头的金锭,自入库后,只有老爷动过。你既自诩清白,那便看着他们清点吧。”
贺氏抬眸,目光平视着前方。
“花嬷嬷,这金锭五年养护之期也快到了,索性提前,借着这次盘点一并安排下去。”
“是。”
贺氏抬步离开。
汤晖昂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轴,满面懊恼和心疼。
他沉默地看着画作许久,起身欲离开时,又被花嬷嬷拦住。
“老...老爷,没有夫人的吩咐,这画您不能拿走.......”
即便是损坏的,也不行。
城东别院内,江溪云想起汤晖昂当时的表情,仍旧忍不住笑。
汤晖昂气呼呼地离去后,花嬷嬷就领着几个丫鬟,在管家的监督下取出所有金锭。
她们用蚕茧蘸取胡麻油用力擦拭,再一一放回箱中。
此番一一清点,确实少了五个。
贺氏不再理会汤晖昂的解释,汤府表面看似平静,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汹涌。
这不是丢几块金锭的事,而是夫妻双方的态度问题。
曾石却是自怀中拿出那八枚金锭:“今晚是我莽撞了,本是想戏弄对方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警觉,可会坏了你们的事?”
江成和林知夏听完全程,却是面露惊喜。
“五年之期,养护!”林知夏笑了,突破口说来就来。
江成接过曾石递来的金锭,仔细地闻了一下。
这金锭放置了五年,胡麻油的味道早已散去,但是.......
“樊老定有法子验证。”
二人一拍即合,起身便要离开。
林知夏感慨道:“还是我太穷,鲜少接触金子。只知道金子如石头般千年不腐,以为这粗金锭只会锁在箱子里,全然忽略了保养之事。
实则即便是女子佩戴的金饰,也需定期擦拭。”
曾石与江溪云一脸茫然,不解二人所言何意。
“这事你立功了!”江成丢下这句话,一脸激动地同林知夏离开了别院。
此时天还未大亮,二人是从江府偷溜出来的,没让暗探发现他们去见江溪云。
他们先回江府,等天亮后,才乘马车赶往开封府衙。
从黄三甲那里缴获的十块金锭就在府衙存着,他们拿着金锭找到樊老。
按照贺氏所言,这批金锭一直封存在箱中,每五年保养一次,如今恰好临近五年之期。
若这金锭是七年前,汤晖昂给蒋云逸的,那就是有十年未曾养护。
若是近期所给,至少五年前还养护过一次,涂抹过胡麻油。
五年和十年,两个时间跨度完全不同。
胡麻油属干性,随着时间流逝会附在金锭表面。
长期置于密封箱内,油脂难以完全挥发。
但十年的时间,纵是骨头都会钙化,油渍不可能还有残留。
樊老听了二人所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
“还真当我是万能的,这金子又不是尸首,老夫这辈子也没摸过几回,这事找我没用。
你去找那金银铺子,或者文思院,他们定有办法证明。”
说罢,就将二人赶出了验尸所。
江成暗道自己一时大意,直接让阿昼驾车去了文思院。
文思院的监司看着那十块金锭,向二人解释道:
“寻常市面之金多为九成足色,唯宫内府库方有足金。
此类金锭确会变色、黯淡失光。以胡麻油擦拭,确系日常保养之法。”
除此外,他们还会用石榴皮加绿茶煮金器,以达到祛除油污,恢复光泽的效果。
而江成的诉求是查验金锭表面是否仍有油渍残留。
“这个简单。”
监司引二人至一蒸室,取下一蒸锅状的器具,将金锭放在其中。
往里面注入清晨收集的露水,然后生火燃香计进。
不多时,锅盖上就凝满露珠。
匠工以承露盘接下,观其浑浊滑腻,以手触之后道:“确有油渍残留,与江指挥所言的五年时限相符。”
江成和林知夏心中皆是一喜,看来他们的调查方向没错。
为保险起见,他们又请监司寻来库中一块近十年未动的金料。
蒸出来的凝珠果然有所不同。
二人既入文思院,其行踪自有探子报知皇帝。
索性已入宫,江成便同林知夏一并于御书房外等候觐见。
此时皇帝仍在早朝。
远远地,二人瞧见一抹明皇渐行渐近。
皇帝身侧,似乎还跟着两位大臣。
江成悄然探近细看,待认出那二人是汤晖昂和贤太师时,当即决定,先去巡视宫城。
飞贼案还在那挂着,他们去巡视皇城也是职责所在。
约莫半个时辰后,皇帝端坐御案前,扫了二人一眼。
“你们俩个跑什么?”
江成嘿嘿一笑:“这不是见贤太师在,怕耽误了陛下的议政大事。”
说着,二人将在文思院检验后的金锭,以及监司和匠工的证词呈上。
“倒是巧了,刚刚汤大人还说,昨夜他府中遭了贼!”皇帝瞥了江成一眼,“你干的?”
“是。”江成坦然应下,“微臣觉得,以蒋云逸的家境,若有这金锭,断无法留存七年之久。故此,臣一直遣人监视着汤府。
陛下可还记得我召进京的那几名侠客......”
江成把云星等五人推了出来。
“因为宫中飞贼案尚无头绪,臣观其古道热肠,就顺便让他们监视了汤大人与其妻贺氏。”
? ?犹记之前做业务时,怒极冲着老板和同事激动说了一段话。话落,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我,冷静下来才恍然想起,我说的是家乡话。湖南的方言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