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悬灯街与停云巷之间的那条路上,华贵马车流水一般行过,马蹄踩过砖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作为须弥洲排名前三的王朝,大业王朝幅员极广,连带着一座朝堂也跟着十分热闹。
这些马车上坐着的,都是有资格上朝,却不住在皇城附近的大员,之所以来的如此之早,是为了与住在悬灯街和停云巷的官员错开占用道路的时间。
有资格住在这两条街巷上的,可都是实打实的“世家人”,家中必定不止一人做官,还与杨氏有着几分香火情,惹不起!
所以两拨官员之间养成了一种默契,以鸡鸣声为界限,鸡鸣后悬灯街与停云巷的官员才会出门准备上朝。
鸡鸣声响起,两条街巷上陆陆续续有门户打开,身穿官服的文臣武将各自走出自家门,乘上华贵马车。
当然,也有懒得坐马车的,反正也没几步路,大摇大摆朝着皇城门口走去。
一辆华贵之极的马车从远处驶来,这是一架来自离皇城较远地方的马车,明明已是鸡鸣声后,它却才准备驶入这条街道。
即便路过悬灯街与停云巷口,这马车也未有丝毫减速或者让行的意思,自顾自朝前方驶去。
一架从停云巷口准备汇入主路的马车险些与它撞上,好在马夫经验老道,连忙勒马停下。
马车一阵摇晃,惊扰了在车内打盹的中年人,他揭开帘子将脑袋探出去,也不管是谁,张嘴就骂:“谁啊这么急,找死是不是?”
从停云巷出来的,自然是武官,这中年人还是个将军,虽是继承父荫,但带兵打仗多年,还是练了一身腱子肉的,此刻从这路上过的必定都是去上朝的,各自之间多多少少都算认识,论打架,还真没几个打得过他。
可那抢着过去的马车厢内只是伸出一根白腻粗短的手指,所伸指头是有讲究的,是根中指。
瞧见那根指头,中年武将缩了缩脖子,没敢继续再骂。
从悬灯街出来打算步行去往皇城门前的一位胡子花白老人,是大业的谏议大夫,在朝堂上有些威望。
瞧着那远去的马车与中指,与中年武将说道:“是朱胖子,那个只知道吃不知道吐的吞金兽!这家伙是真有钱啊,这是又换了架马车?这得贪墨朝廷多少钱?”
中年武将也认出了那根手指的主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老大夫慎言,这胖子是修士,你我俗人还是少在身后议论为妙,说不定咱俩身边长着他的耳朵呢!”
老人心头一跳,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可是修士,对凡人来说就是仙,听说那朱胖子的境界还不低,得罪了他,就算你住在悬灯街或是停云巷,早上睡醒也得摸摸脖子看看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
皇城门前早有一大批人等候着,各有各的小团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朱举的马车缓缓停下,他打着哈欠从车上跳下来,扫视着在场官员,撇撇嘴,像是不太满意。
这满朝文武,他瞧得上眼的就没几个。
直到看见一人在最前方闭着眼睛站的笔直,他这才咧开嘴向前走去。
“毛琅,毛大夫!有日子没瞧见你了,不是说告病在家吗?咋的,咱们修士也会得病?”
闻言,被叫做毛琅的御史大夫缓缓转过头,这一转头,饶是朱举都被吓了一跳,那张转过头来的,惨白一片,跟死了几天没啥两样。
“咋的了这是?真病了?”
朱举有些不敢相信,这天下的王朝都是准许修士入朝为官的,他是元婴境,大业朝堂上就没几个比他境界更高的,所有官员是否是修士、修行境界多少,在他眼中一清二楚!
这御史大夫毛琅,之前的境界为金丹境巅峰,怎么告病有月余,再回来时就成了这副模样,境界都跌的矢了巅峰二字了?
毛琅叹息一声,无奈道:“本想着一举突破元婴的,没想到出了点岔子,差点走火入魔,这才不得不告病在家,现在这副样子,都是被反噬所致!”
朱举嘴角抽了抽,感觉对方没和自己说实话,他眼中所见,毛琅的修行路子很稳当,几乎没有走火入魔的机会才对!
有闭着双眼的黑衣僧人脚踩一双千层底布鞋来到皇城前,他没什么存在感,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他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站着。
太子杨业昂首走来,他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殿下!”
有人带头准备行跪拜礼。
杨业随意的挥挥手:“都免礼,免礼,不用跪!”
他自己这是站在目盲黑衣僧人身侧,作揖道:“杨业见过宰相大人!”
众人这才瞧见,原来宰相姚璞,不知何时已站在最前方,自己竟是没有发现!
“大人!”
众人再次行礼,只不过不用行跪拜礼,只是作揖便可。
朱举与毛琅,这两人之所以会聚在一块聊几句,就是因为两人都是出了名的姚璞一党,二人以姚璞马首是瞻,是姚璞在朝堂上境界最高的党羽。
两人挤开人群朝着姚璞身后站去,其余明面上的“姚璞党”也紧随其后。
“上朝!”
太监尖锐的嗓音划过还在升起的朝阳,通往大殿的大门打开,开始正式上朝。
杨业跟在姚璞身侧,轻声问道:“姚大人,我扶着您?”
黑衣僧人难得露出微笑,抬起手半举着,杨业很识趣的伸出一条胳膊放在那只手下面。
两人前行,杨业微微落后姚璞一些,其余官员跟在两人身后,未有一人胆敢走在他们前面!
众人分文武两班各自站定,身穿龙袍的老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入大殿坐上龙椅。
他刚刚坐定,屁股都还未捂热,杨业便向前迈了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要告宰相姚大人,他在我大业境内逼迫百姓供奉邪佛汲取仙苗灵气本源,已有数十个村落毁在他手,百姓苦不堪言!”
话落,满朝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