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亮有一问,不知殿下愿否告知?”
尽管阿斗很奇怪,聪明如斯的相父,哪会有何不解之困来问我,但还是恭敬答道:“相父有何不解,尽管相问,阿斗知无不答。”
“哦,也没什么……”
诸葛亮微措词句,问道:“殿下最近可做过什么梦没有?”
问话间,诸葛亮仔细观察阿斗的表情,看是否有片点异样。
但,并没有。
阿斗嘿嘿一笑:“相父勿笑,这几日我常梦到相父。”
“哦……梦到亮如何了?”
阿斗面显喜色,欣然道:“吾梦到相父兵取长安,光复旧都。父皇与相父并肩同游长安城内,吾紧随其后,城外万民云集,皆欢呼雀跃,声震街巷。
“哦……”
诸葛亮笑了笑,心里却暗暗一叹。
他观阿斗言谈举止,提到梦境时,并无有半点诧异之感。
可见这就是平常的梦,与自己的梦境并不一样。
释然开来吧。
虽不得原本那个阿斗,但这也是个好孩子。
也许是上天垂怜陛下,给他换了个更优秀的儿子。
亦或是,这本就是原来的阿斗,只是他变得更好了而已。
“殿下今来凉州,所为何事?”
“相父,我带来了几个人。”说着,侧身一让。
旁边有几个车驾落下,每个车驾走出三两个人。
前面最大的车驾走出的正是诸葛亮发妻黄月英,长女诸葛果,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
此时,诸葛果已经十二三岁,已出落成大姑娘的样子。
而那两个小孩儿,只有五六岁而已。
当然还有伴行的家仆侍女和丫鬟十余人。
说起来,诸葛亮不仅和阿斗数年未见,也同样和其家人数年未见了。
今再与黄月英相见,就见黄月英俊俏的脸上,两行清泪刷的流了下来。
“孔明……”
“夫……夫人……”
此际,诸葛亮心中满是愧疚,只盼即刻趋前,执妻之手以诉衷肠。
然众目睽睽之下,仍需勉力自持,不失庄重之态。
他又转向阿斗,目似询问:“太子殿下,这……”
阿斗慨言道:“相父自入汉中以来,夙夜以国事为念,数载未曾得与家人团聚。父皇与我心下皆不忍见相父孤悬在外,故此番前来,已将相父家眷一并迎至凉州重镇安置,又托兄长就近照护,好让相父得暇与家人亲近,稍解牵挂。”
诸葛亮岂不明白,大战将临,人主为防主帅生二心,常拘其亲眷以为质。
若主帅果有叛逆国之举,便尽诛其家,以示惩戒,绝无宽宥。
而陛下和太子,竟然在此紧要之时,将你的家眷送到你的身旁。
这是何等的信任?
诸葛亮满心感动,难以言说。
“至于我……禅虽年幼,然亦潜心苦学治事之要,愿为相父分担后方庶务。若相父仍觉我年幼不足信,吾便安守后方,绝不给相父添乱。”
这哪像天下第一神童说的话?
这明明是个恭谨知礼、谦抑自持的好孩子。
这也让诸葛亮明白,刘禅的“早成”与诸葛瞻的“早成”大不一样。
诸葛亮想了想,说道:“好,那请太子殿下为监军,掌军中稽察军纪、调度后援之事。”
刘禅严肃正色,抱拳道:“定不负相父所托,禅必谨守监军之职!”
诸葛亮亦正色点头:“然军中诸事,皆依军令行事。若有违令者,无论身份尊卑,必依军法惩处,即便是太子殿下,亦不能例外。”
刘禅闻言,不敢犹豫,拱手肃然道:“刘禅知晓此理,必不敢违。”
“好!今逢此际,亮竟得见天下最年少之监军,实乃幸事!”
“相父谬赞,待大军得胜,禅无疏漏,再赞不迟。”
“好……”
刘禅之所以表现与诸葛亮梦中不同。
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世他下决心做出了改变,还因为在前世,诸葛亮殒命五丈原后,刘禅仍然做了二十九年的皇帝。
这二十九年,他亦成长了不少。
学会了很多了帝王的气度和驾驭臣下的手腕。
虽然没做出什么开疆拓土、扭转乾坤之事。
但该有帝王气息,还是有一些的。
这也与当年诸葛亮去世时,刚刚二十七岁的阿斗大不一样。
安排了刘禅,诸葛亮方至黄月英面前。
诸葛亮声音微哑,伸手轻拂她颊边泪痕:“夫人,数年未见,你辛苦了。”
黄月英含泪摇头,攥住他衣袖:“孔明安好,我便安心。只是你常年在外,需多顾着身子。”
“恩……”诸葛亮含愧点头。
诸葛果也含泪道:“父亲,您瘦了。”
诸葛亮欲轻捏其脸蛋,又觉女儿大了,如此不妥,只轻抚其额间秀发。
“呵呵,为父本也不胖。”
诸葛果含泪而笑,略带婴儿肥的脸蛋上显出两个小酒窝。
显然,住益州之时,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
即便奔波到此,也未见半点狼狈憔悴之容。
“到是你,莫吃太胖,免得嫁不出去。”
诸葛果嗔道:“父亲……”
黄月英遂牵过一双孩儿,轻声嘱道:“快看,此乃尔等父亲。还不快上前见礼?”
两个小孩儿按照汉礼仪,高高拱手,用并不整齐声音的向诸葛亮相拜:“孩儿见过父亲。”
诸葛亮伸手将两个孩儿俱揽在怀。
离别之际,尚在襁褓,数年不见,竟已经五六岁了。
诸葛亮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想到自己殒命五丈原后,留下了八岁的诸葛瞻。
自己常年征战,无暇教导于他。
今再看两个孩儿,那种莫名的愧疚感又涌上心头。
刘禅本想借机提出“借马谡”之言,但见相父与家人难得相聚,便暂忍下此事,以后寻机再言。
与家人短暂的相聚后,诸葛亮将他们安排在普通但安全的寻常居舍,便又投身于紧张的北伐事业中。
但在这之前,还需在差一人为刘禅帮手。
以助其熟悉军营诸事。
诸葛亮本想用邢道荣,但又觉得那家伙不太靠谱。
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今大军北伐,兵多将广,有些人也就不要放在前线了。
比如,马谡。
今此时候,将他调到太子殿下身旁做文书之事,岂不是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