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心中起疑,暗道他与百奇老祖上山之时陡峭崎岖,几无人行之径,这马车是如何上到此处的?进到马车之后四下试探,除车内窗口已被封死之外并无异状,只是想要记住下山之路已是不能,只得盘膝打坐,心中默默试着记下马车行迹。
未曾想这一路除了起初有些颠簸之外,其余下山路极为平坦,且骏马撒蹄狂奔,马车如离弦之箭,不消半个时辰便似已到了山下。
方才平坦之路风声极小,且竟有暖煦之意,到平路之后车外冷风骤然变大,一股寒意如万箭齐发直透车内。
天九略加思量,暗道这下山路与他上山之路相差甚远,好似是一东一西,马车所走定是一处密道,那处无风且暖,应是藏在一处山洞之中,大概是飞羽寺僧人暗自修建的逃离捷径。
马车一路疾行,车轮轰隆之声在夜中回荡,倒像是一曲催眠曲,天九着实有些倦了,竟不知觉昏昏睡去。待醒来之时马车渐渐停住,灵道人在外轻声道:“马将军,咱们到了,还请下车。”
天九推门下车,只见落脚之地是在一高墙大院,院中高树林立,将三排屋宇罩在粗枝之中,更显得阴暗寂冷。
天九与百奇老祖随灵道人进了东面一间偏房,偏房之内布局并无出彩之处,只一窄小松木床,一五尺圆桌及三个镂空红木圆凳。
灵道人在松木床罗纬后轻轻一拉,床板上传来咔叽声响,掀开铺盖之后露出可容一人进入的向下洞口。
天九抬手一让,百奇老祖略一迟疑,终还是随着灵道人进入洞口,天九待其走了一会才紧跟而入,三人相距丈余而行,灵道人在墙壁一铜灯处随手一按,床板复又轻轻抬起。
这条密道细长蜿蜒,灵道人轻功不凡,使了八步赶蝉的路数一路疾行,百奇老祖与天九则看似闲庭信步,紧紧跟在身后,灵道人见了更是气馁。
密道先是向下而行,约莫三里地之后又呈上坡之势,又走了近三里地,终是见到有一木梯直直而上。
灵道人一跃而上,手脚并用爬到顶上,将木梯之上铁板掀开,而后跳上之后默然等候。
百奇老祖白眉一皱,一个纵身直飞而出,并不借助木梯。天九则接着轻身纵起负手直上,双脚踩在木梯之上看似一节一节攀登一般,实则也是一跃而上,只是较百奇老祖稳重的多了。
木梯之上是一处青砖空场,只是头顶之上并非天空,却是一奶白色穹顶,看情形仍是在地下。
正前方是一间数十丈宽的木制殿宇,其下百十石阶亦是汉白玉所制,站满了甲胄兵士。
一身着黄色锦袍的青年正站在石阶顶端,蹙眉望向此处,身旁彪悍将军一脸严峻之色扶刀掐腰,沉声道:“看来老祖已将马将军带到此处,甚好!甚好!”
百奇老祖笑着回道:“幸不辱命,马将军可助太子登基,可保万无一失!老夫恭喜太子继承大统!”
青年正是三皇子允平,听得此言眼眉轻轻舒展,点点头道:“马将军,若无天大的事本王绝不愿惊动阁下。
眼下西洲朝野动荡,其余皇子对本王虎视眈眈,据内线传信,已招募不少武林好手合力袭杀。这才斗胆请马将军出手相助,还望海涵。”
天九笑而不语,三皇子身旁将军见了颇为不满,低声道:“太子为何对此人如此谦卑?他是何许人也?”
三皇子轻轻摇头,低声回道:“他是金昭帐下,乃是一员神将,武功登峰造极,可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要想杀我简直易如反掌,莫要得罪了他。”将军面上一凛,随即不再言语。
百奇老祖也是初次到此隐秘之地,不由问道:“殿下,此处距皇宫若是过远,咱们若想进宫恐有凶险。”
三皇子挤挤眼,示意他莫要再问,笑道:“老祖还请放心,此地距皇宫极近,可出其不意……”语锋一转又道:“马将军一路劳顿,还请先行歇息,本王差人将酒菜送到房内。”
天九心知这几人有秘事商议,背身等了片刻,两个婢女脚踩莲花缓缓走来,引着天九离去。
待其走后,百奇老祖与三皇子、将军进了木制殿宇,分别落座之后,百奇老祖道:“皇帝现今如何了?”
三皇子轻叹一声道:“自丛总管杳无音讯之后他便郁郁寡欢,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太医无策,恐怕便是这三两天了。”
“竟如此紧迫……不知殿下如何打算?若是一味躲藏恐怕极为不利。”百奇老祖若有所思道。
“咦……老祖大弟子崔风鹤去了何处?”三皇子突地问道。
百奇老祖面上一红:“他与马将军交手被打成重伤,老夫令他在飞羽寺养伤,估计十天半月也难以痊愈。”
三皇子微微闭眼,叹口气道:“如此一来,向各大臣传信之事也只好有劳老祖与韩兄了。”
百奇老祖捋须沉声道:“此事易办,只是这些个大臣当真可靠?如今情势,其余皇子定然用尽手段、极力拉拢,老夫恐怕有些人中途变节,于大局不利。”
那将军哈哈一笑:“还请老祖放心,殿下早在数年前暗自收集这些个要臣恶行罪孽,如今则成要他们命的快刀,哪个敢对太子不忠?且其余皇子看似联合别个藩王,纠结数万军,这其中又有多少军士可用尚未可知。”
百奇老祖豁然明了,三皇子数年间全力谋划篡位之事,此时要骨连维病死让位,无万全把握绝不会下手。
现今不仅要挟顾命大臣,还暗自勾结藩王,只要不是被高手刺杀而亡,这皇帝的位子他坐定了!
天九随婢女进了屋子,两个婢女不过是豆蔻少女,一个子高些的娇声道:“还请大爷稍事歇息,酒菜待会就来。”
天九大马金刀的坐在软榻之上,问道:“此处可是地下?”
婢女面色惊慌,摆手道:“奴婢不知……不知……”
天九笑了笑道:“你等不讲我也知晓,岂不知太子方才已对我讲了,这是要我试探你二人小嘴牢不可靠罢了。方才一问之下,着实守口如瓶,有赏,有赏!”
说罢掏出两小锭银子,起身放到两人手中。
两个婢女两眼圆睁面有喜色,却不知讲些什么,只好躬身行礼。
天九摆摆手道:“太子继位之后,你二人也算有功,到时我再为你们讨赏……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到地上。”
一直未讲话的婢女脱口道:“昨日我偶然听到,这里乃是皇宫底下前朝地宫,再过三两日便可上去了!大爷莫要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