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婢女慌忙举手去捂另一婢女小嘴,口中不住道:“大爷莫要听她瞎讲,咱们做下人的哪里知晓那么多事?还请大爷安心在此等候,酒菜片刻便来。”
天九轻轻一笑,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丫环只回来一个,自然是那个不愿讲实话的,纤细手中提着檀木高盒,将她身子坠得半弯,天九见其柔弱出手隔空一摆。
一股柔和之力托举木盒,婢女顿感轻松,原本沉重木盒变得轻若鸿毛,身子一直轻轻将它放在桌面。
木盒打开之后菜香四溢,婢女仍是一脸肃然,将里面三层酒菜一一取出摆好,抿嘴笑了笑,眉宇之间却仍有愁云,而后一言不发急急掩门而出。
桌上满满当当,足有八盘热菜,且俱是寻常见不着的山珍海味。一时间屋内热气升腾,翠绿玉壶内的二斤温酒冒着微微白气,将天九酒肉馋虫俱都勾起,暂刻抛下慕君还被囚烦恼坐下吃肉喝酒,一番风卷残云过后心满意足打坐修习。
自神灯照经四重境界以来,每每打坐入定修习,只要身外无人袭扰均可超三个时辰方才有剥离之感,且心神自内定出离已渐无之前生硬不适。今晚同样如此,不知觉中已近四更天。
“轰!”
“轰!”
两声巨响好似头际天雷裂天,整座地宫之内震颤不已,天九豁然睁眼,心知有人硬闯地宫,且可用雷火之术的唯有西洲霹雳火。
恐怕其余皇子终是寻到三皇子踪迹,竟在皇宫近前闹出如此大动静,看如此阵仗这是要拼个鱼死网破。边起身整备暗器手弩飞针等物,边向殿宇那处奔去。
一路上尘烟贴地游走,殿宇前青砖空场已然青烟蒙蒙,殿下不少兵士被炸得七零八落,多半肚破肠流、手脚残缺。仅剩完好的十几个也已被震得昏死在地。
阵阵浓重血腥之气袭上鼻尖,如此惨状比起在天罡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使得天九心中一阵厌恶,暗道如此大开杀戒,与天罡有何不同!
百奇老祖在殿上见天九已到,沉声道:“小子,先到此处等候。”
天九一个纵身飞到殿上,百奇老祖身旁尚还站着韩闻广,见了天九轻轻点头,眼神之中含着几分惊惧之色。
百奇老祖指着不远处坍塌墙壁道:“估计青烟散尽,来敌应是自那处攻进来,咱们先以暗器拒之,能杀多少算多少……”
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声长啸,自青烟处飞来一支火箭,尾巴冒着三尺红蓝之火向三人处疾速飞来。
天九暗道不妙,这乃是西洲火成名已久火器火乌鸦,叫道:“此物凶险,快避开!”
三人飞身而逃尚未落地,身后火乌鸦便轰隆一声炸开,七彩火光极为耀眼,将整个地宫照得恍如白昼。
韩闻广轻功虽是不差,不过火乌鸦着实太快,火浪如舌舔在其后背,将衣衫烧得焦糊,周身发起火来。
天九离他近些,反手出剑如影,将他身上火衣及火发削下。饶是如此,韩闻广后背仍是烧得通红,一股焦糊之气传来,不禁白牙紧咬跪地嘶哈两声。
百奇老祖方要问询,咻咻之声紧接而起,火乌鸦在地宫之内四下飞蹿,不一刻便飞进数十个。
一时间火焰横飞,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三人谁也顾不得谁,只得拿出压箱底的轻功身法见机闪避。
好在火乌鸦因烟雾之故只能是胡乱射来,且地宫这片空场极大,三人除暂刻耳聋,衣衫被火星点点烤焦之外,并未再受火伤。
那些兵士则惨上加惨,便是方才尚有气息的此刻也与死去的一同被炸成碎肉,将青砖地涂成一片红泥湿地,碎甲断刃散落其间。
韩闻广见如此惨状狂吐不止,片刻间已将肚中物吐了个干净,余下的唯有绿色胆汁,只得撕下破碎袖口蒙住口鼻,眼神之中满是惶恐,引得百奇老祖喝道:“闻广!生死存亡之际莫要惊慌,平下心来审时度势,暂且保全性命要紧!”
地宫之内烟雾缭绕,待了片刻再无火乌鸦射进,天九低声道:“那些人怕是要进场收尸了!”
百奇老祖微微点头,手中已取了钢针在手,与天九对望一眼,回道:“哪处有动静便向哪处招呼!有咱们二人在,我看谁能硬闯进来!”
天九也是如此念头,飞蝗石、燕形镖、手弩、飞针已然蓄势待发。总计不足二百,再加上百奇老祖手中钢针,估算至少可令三百擅闯之人折损,想罢心中稍安。
此后盏茶工夫并无一丝动静,天九静观青烟飘动,蓦然察觉北墙壁那处似是微有波动,低声道:“北墙有人来袭!”
说罢抬手便是数十颗飞蝗石射向那处,只听哀惨呼之声猝然响起,百奇老祖恍然大惊,急忙向那处射出钢针,数十钢针只是轻轻一闪便已飞到青烟之中,声势着实惊人。
实则方才百奇老祖并未察觉北墙处已有人潜入,天九喊话之时还以为他是草木皆兵,并未贸然放针。听到有人惨呼之后才惊觉的确有人,循声向那处飞出二十针。
惨呼之声渐渐停住,只剩断断续续低低呻吟之声,来犯之人似是怕了,暂且不敢强行闯入。
地宫中顿时陷入宁静,不过此时宁静倒比方才轰隆之景更为可惧,三人谁也不知下一刻还有何种凶险,双眼紧紧盯着青烟,耳朵则恨不能竖到头顶一般的警觉。
半炷香的工夫好似过了许久,韩闻广终是耐不住道:“师父,我看那些人应是怕了……”
“来了!”
天九手中飞蝗石左右轮番射出,只听青烟之内叮叮当当之声如雨落一般响起,百奇老祖见状不愿放针,唯恐钢针白白浪费,冷冷观望。
天九连番射出飞蝗石,袋中已然见底,眼见并无用处,只得隐在石柱之后静观其变。
北墙处青烟翻滚不已,又过片刻渐渐淡了,三排甲胄兵士似是地底下爬出来的,每排二十人,个个持弯刀木盾森然而立。不过不少兵士牛皮盾牌残缺不全,足见方才天九飞蝗石威力之大。
自火药炸墙起已过了近半个时辰,新晋太子早便自密道中逃脱,百奇老祖已不着慌,轻轻一笑道:“敢问来者何许人也,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究竟所为何事?”
“我当是谁在此地固守,原来是百奇老祖,也怪不得方才顷刻之间便死了四五十人!”语气极为生涩,不似西洲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