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安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这张脸他近日梦到过无数次。
在雨林深处，在古墓石门前，在德国的雪夜里，在某个暗巷中。
那时的黑瞎子总是笑着，吊儿郎当，嘴上不饶人，可眼神里藏着刀。
可现在，他睡着的样子，竟像个餍足的孩子。
齐长安抬手，极轻地碰了碰他的眉骨，指尖顺着鼻梁滑下，停在他微翘的唇角。
“醒了？”黑瞎子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睡意，却已笑开了，“摸够了没？再摸下去，瞎子可要收费了。”
齐长安手一僵，迅速收回。
黑瞎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拽，额头抵住他的：“怎么，害羞了？昨晚谁抱着我不撒手的？嗯？”
齐长安耳尖瞬间红了，别过头不看他。
“不说？”黑瞎子笑得更坏，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那我可要告诉小萤，她叔叔昨晚梦里喊我名字了。”
【爹爹，我听得到！】小萤立刻冒头，【我刚学会做早餐食谱！爹爹，我帮你做了菜单！今天吃红薯粥、煎蛋、清炒小白菜，还有都已经做好啦，你和哑叔快来吃。】
“小萤别叽叽喳喳的。”黑瞎子低声打断，【再吵，今晚不让你睡房间。】
【哼！】
小萤气鼓鼓地飘出来，实体化成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扎着双马尾，穿着小裙子，手里抱着一本发光的笔记本，气呼呼地瞪他。
“爹爹偏心！明明说好要一起生活的！为什么我只能住隔壁？为什么我不能和哑叔一起睡？”
黑瞎子搂着齐长安，懒洋洋道：“因为你是小孩，我们是大人。”
“我才不是小孩！”小萤跺脚，小萤不认，“我是高级情感引导系统！我能分析情绪波动、预测心理轨迹、还能做营养搭配！我比你懂照顾哑叔！”
“哦？”黑瞎子挑眉，“那你昨晚怎么没发现他肩膀发凉？还是我半夜醒来看见的。”
“那……那是因为我在学习！”小萤理直气壮，“我在学《亲密关系中的非语言沟通》！而且我没在哑叔跟前啊。”
“行行行。”黑瞎子笑，“那你学完再来抢我位置。”
小萤气得直跳脚，最后干脆扑到齐长安怀里，抱住他的手臂：“哑叔！你看爹爹！他不让我靠近你！他有病！占有欲超强！”
齐长安低头看着她，眼神安静，却难得地弯了弯。
那一瞬的笑意，像雪地里开出一朵花。
小萤瞬间红了脸，搂得更紧了：“哑叔最好了！比爹爹温柔多了！”
“哟？”黑瞎子眯起眼，一把将小萤从齐长安怀里捞出来，举到半空，“反了你了？翅膀硬了？敢抢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小萤挣扎，“哑叔，没承认呢。”
“他是我老婆。”黑瞎子理直气壮。
齐长安：“……”
小萤：“！！！”
“爹爹！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小萤尖叫，“我怎么不知道！啊！这不算！这不算任务！我要求记录违规发言！”
“不记。”黑瞎子抱着她，大步走向厨房，“今天任务第一件——陪我做饭。小萤负责洗菜，哑巴负责……看着我。”
齐长安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进厨房。
阳光洒满小院，槐树影子斑驳地落在青石板上。
厨房不大，却收拾得干净，灶台擦得发亮，锅碗整齐地挂在墙上。
黑瞎子系上围裙，把小萤放在案板边的小凳子上，递给她一盆青菜。
“洗仔细点，别留泥。”他一边打蛋一边说。
“哼，爹爹坏。”小萤撅着嘴，但还是乖乖洗起来。
齐长安站在一旁，看着黑瞎子熟练地翻炒，锅铲在手中翻飞，油星四溅，他却像在跳舞。
他忽然伸手，从背后环住黑瞎子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
黑瞎子动作一顿。
“怎么？”他低声问，声音有点哑。
齐长安没说话，只是把脸贴得更近，像是在用体温回应他。
黑瞎子笑了，反手摸了摸他的头：“乖。”
“我记下了！”小萤立刻举手，“亲密接触+1！主动拥抱！情感进展显着！”
“闭嘴。”黑瞎子回头瞪她。
“不闭！我要告诉主系统，爹爹今天已经犯规三次了！
第一，说‘老婆’；哑叔可没认。
第二，摸哑叔头；虽然哑叔也不躲。
第三，笑得太甜，容易诱发系统宕机！虽然哑叔也爱看。”
“你再吵，今晚就去和解九睡。”黑瞎子威胁。
“我才不要！”小萤缩成一团，“解九太聪明了，老想套我话……吓人！”。
齐长安终于笑了，很轻，却清晰。
那笑声像风吹过风铃，清浅，却让黑瞎子心尖一颤。
“你笑什么？”黑瞎子回头看他。
齐长安抬手，指了指小萤，又指了指他，最后比了个“吵架”的手势，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黑瞎子懂了：“你是说，我们俩像小孩？”
齐长安点头 ，“小孩”。
“那不一样。”黑瞎子搂住他，低声在耳边说，“他们争玩具，我争你。”
齐长安耳尖又红了，轻轻推开他，转身去拿碗筷。
小萤在旁边看得直捂眼：“天啊……爹爹你太腻了！我要求屏蔽！”
“不屏蔽。”黑瞎子笑，“你得学着点，以后好找对象。”
“我才不要对象！我要永远陪着哑叔和爹爹！”小萤气鼓鼓地说，“你们谁也别想甩开我！”
黑瞎子看着她，忽然认真道：“小萤，谢谢你。”
小萤一愣。
“没有你，我找不到他。”黑瞎子声音低下来，“也没有今天。”
小萤眼眶忽然红了，低头搓着衣角：“……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有具身体。”
“不一样的，小萤。”黑瞎子摇头，“你是我们的家人。”
小萤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