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先削个简单的。”黑瞎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做个勺子，以后吃饭用。”
齐长安点点头，手指微微用力，木屑簌簌落下。
他的动作并不生涩，但因为手上还是有些酸软，刀刃总在打滑，但他没急，一点一点地磨。
黑瞎子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说：“你知道吗？你以前很少做这些事。”
齐长安手一顿。
“可现在，你愿意削一块木头，只为做个勺子。”黑瞎子笑了，“这说明，你开始觉得……日子是值得过的。”
齐长安没说话，但他的唇角，极轻微地向上牵了一下。
黑瞎子看在眼里，心口一热。
他知道，这是“笑”是属于他的齐长安的，第一缕真正的笑。
晚饭后，两人坐在院中，泡了一壶茶。
黑瞎子教他泡茶，从温杯、投茶、注水，到出汤、分茶，每一个步骤都讲得很慢。
齐长安学得认真，动作笨拙却专注。
“你以前不喝茶，都是直接有水就行。”黑瞎子笑，“我说你不懂，你说‘解渴就行’。”
齐长安没反驳，只是低头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轻声说：“现在……我想学着喝。”
黑瞎子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发：“好，那咱们就学着喝，学着普通人那般活。”
夜深了。
再生仪在墙角低低嗡鸣，蓝白色的光带像呼吸般缓缓扫过齐长安的身体。
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张白皙而安静的脸。
黑瞎子坐在床边，手里依旧拿着一小罐药膏。
他轻轻掀起被角，露出齐长安肩胛处那道伤。
曾经溃烂如腐肉，皮肉翻卷，血水渗出。
如今，那处已长出粉嫩的新皮，像初春的花瓣，脆弱却生机勃勃。
他挖出一点药膏，放在掌心搓热，然后极轻地涂抹上去，动作轻柔得像在抚过一件易碎的瓷器。
指尖所到之处，齐长安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就这样看着黑瞎子给他专注的抹药。
“小萤。”黑瞎子轻唤。
【爹爹。】
“记下来，今天，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让我碰那道伤，没躲。”
【爹爹，这也要记？好吧，我记下了。】小萤有点哀怨的语气响起。
黑瞎子笑了，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睡吧。”他轻声说，“我守着你。”
齐长安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听话的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应。
他知道，这个人会一直守着他。
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任务。
而是因为爱。
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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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光从窗缝里斜斜地爬进来，落在床沿上。
黑瞎子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毛巾搭在脸盆边，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发出细微的“嗒”声。
他回到屋内，一眼就看见原本整整齐齐的床铺，被让出了一半——被角掀开，枕头也挪了位置，像是有人特意留了个空。
他忍不住笑了，眼角都舒展开来。
“这人啊……”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软，“睡相不改，倒学会让床了。”
他放轻动作，缓缓躺下，刚沾上枕头，就感觉身边一动。
齐长安不知何时已从沉睡中微微转醒，像只察觉到热源的小动物，本能地朝他这边靠了过来，额头轻轻抵在他肩窝，呼吸温热地拂过颈侧。
黑瞎子心口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手臂一环，齐长安便整个被圈进他怀里，贴得严丝合缝。
他身上还带着留下的淡淡药香，混着一点少年时才有的干净气息，像是雪后初晴的松林。
“嗯……”齐长安在他怀里低低哼了一声，像是梦里也认得他，安心地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黑瞎子低头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忍不住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眉梢。
从前他从不敢想，有朝一日能这样抱着张起灵。
那个冷得像冰、走得比风还快的人，如今竟会乖乖窝在他怀里，像只终于肯卸下所有防备的猫。
他闭上眼，正要睡去，忽然听见意识里传来一声怯怯的呼唤：
【爹爹……】
是小萤。
【我刚和主系统聊完……我说，咱们能不能把日常也算进任务里？】
小萤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比如，哑叔今天主动让我碰他肩膀的伤，这是信任！这是突破！
这是情感进展！还有他今天笑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那也是笑！
还有他吃光了你做的饭，没有挑食，也没有半夜惊醒……
这些，都可以算任务进度吧？】
黑瞎子在心里笑出声：【你倒是会钻空子。】
【主系统说……可行。】小萤的声音瞬间亮了起来，【它说，只要宿主与目标之间的情感互动真实发生，无论大小，皆可计入任务累积。
它还说……它很久没见过这么稳定的共生关系了。】
黑瞎子沉默了一瞬，眼底泛起温柔的光。
【那……任务进度，现在多少了？】
【目前完成度：2.3%。】小萤顿了顿，【不过别担心，爹爹，这才刚开始呢。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黑瞎子低笑一声：【好，那你就继续记着。
每一声笑，每一次牵手，每一句“好吃”，都给我记下来。】
【嗯嗯！】小萤欢快地应着，【那……我睡觉啦，明天还要监督爹爹完成任务！】
意识渐渐安静下来。
黑瞎子闭着眼，怀里是沉静的体温，耳边是齐长安绵长的呼吸。
他忽然觉得，这世上最奢侈的事，不是长生，不是秘宝，不是破解了什么千年谜题。
而是此刻——有人愿意睡在你身边，把最脆弱的一面交给你，连梦都不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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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比昨日更暖。
齐长安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是煎蛋的焦香，混着米粥的甜糯，还有……烤红薯的焦糖味。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黑瞎子怀里，对方的手还搭在他腰上，睡得正沉，呼吸均匀。
墨镜不知何时已经不是他的标配了，反正齐长安是近期没见到。
他看着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虽然闭着眼，但这张脸却依旧好看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