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心头的惊悸还没褪尽,目光一触到女儿掌心渗着的血珠,心就像被什么攥住了似的。她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攥住温念初的手,将那流血的掌心凑到眼前,指腹轻轻蹭过伤口边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念初……疼不疼?我的傻女儿啊……”
温父也从角落里慢慢挪过来,枯瘦的手搭在女儿另一只手腕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渗血的掌心,嘴唇哆嗦着,半天挤出一句:“怎么这么傻……”
两夫妻一左一右围着那只流血的手,眼圈泛红,心疼得直掉泪。
徐凌峰也快步凑过来,看着温念初掌心细密的血珠,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里又急又气:“温念初,你你你……幸好你修炼了这本事,不然就凭这刀的锋利,你的手早就被劈成两半了!竟敢徒手去挡刀刃?你到底……”他话到嘴边顿了顿,盯着那伤口看了片刻,语气稍缓却仍带着后怕,“真是的,不要命了?好在只是轻伤。”
温念初听着徐凌峰带着火气的数落,心里却像被温水浸过似的,暖融融的。她抬眼瞅着他拧成疙瘩的眉头,忽然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憨气:“徐哥,我当时满脑子就想着救妈妈呀,再说我练过的,心里有谱呢。”
徐凌峰见她这副半点不知后怕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指尖带着点嗔怪的力道:“还敢顶嘴?知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多悬?”
温念初被戳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双手合十作揖,脑袋也跟着轻轻晃了晃,连声求饶:“徐哥徐哥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下次绝对不敢这么莽撞了,你别生气啦。”那模样活像只被捏住后颈的小狐狸,乖顺得没了半分刚才徒手挡刀时的悍劲,眼里的水光晃啊晃,倒让徐凌峰的火气消了大半。
……
温父温母看着徐凌峰对女儿那又气又疼的模样,悄悄对视一眼,眼里都漾起几分了然的笑意。温母轻轻拉了拉丈夫的袖子,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几分温和的期许:“小伙子,瞧你对我们念初这么上心,你是……她处的对象吧?”
“妈!”不等徐凌峰应声,温念初的脸“腾”地红透了,连忙摆手打断,声音都带上了点急惶惶的调子:“不是的不是的,他真不是!徐哥身份不一样,怎么可能……”话到嘴边又猛地顿住,只急急忙忙补充,“等这事儿彻底了了,我一五一十跟你们说清楚,现在先别问啦,好不好?”
老两口见女儿神色恳切,便知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温父慢悠悠点了点头,温母也跟着软声应道:“好好好,听你的。”只是两人心里都打起了转儿,瞧着女儿这脸红心跳的模样,再想起她刚才徒手捏碎钢刀的能耐,越发好奇她消失的这些日子,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喂——你们这群人,当我是死的?把我给忘干净了?”
豹哥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炸响,像淬了冰的石子砸进刚缓和的气氛里,瞬间搅起一片寒意。
徐凌峰几人猛地转头看去,只见豹哥不知何时已揪过缩在一旁的温念夏,像拎起一摊烂泥似的将人拽起来按在身前。他手里不知何时又摸出一把短刀,刀刃泛着冷光,正死死抵在温念夏的脖子上,压得那处皮肤微微凹陷,泛出青白的印子。
“赶紧还钱!”豹哥眼神凶狠如饿狼,唾沫星子喷在温念夏脸上,“今天这钱要是凑不齐,你们的宝贝儿子,可就得横尸在这儿了!”
说着,他手腕猛地一翻,那把短刀就在温念夏脖子间来回比划,冰冷的刀刃擦过皮肤时带起一阵战栗,惊得温念夏浑身像筛糠似的抖,腿肚子都在打转。
“哇——爸妈!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啊!”温念夏被吓得魂飞魄散,哭声尖利得像被踩住的猫崽子,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顺着下巴往下淌。他死死盯着温父温母和温念初,嗓子喊得又哑又破,带着哭腔的哀求里全是恐惧:“救命啊!快救救我!爸妈!我可是你们唯一的儿子啊!姐姐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啊——”
徐凌峰望着眼前这场闹剧,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目光掠过哭喊求饶的温念夏,又若有似无地瞟向身旁的温念初,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峭的探究:“温念初,我倒想问个事儿——人为什么总得到这步田地,才想起要‘悔’?怎样才算真的悔了、怕了?”
他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抖得像秋风中残叶的温念夏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就像他这样,刀子架到脖子上才扯着嗓子喊‘知道错了’,这算哪门子的悔恨?是怕那刀刃割肉的疼,还是怕真要丢了这条贱命?”
话音不高,却像块淬了冰的石头投进水里,在众人心里砸开一圈沉甸甸的涟漪。温念初望着弟弟涕泪横流的脸,又想起他先前一次次把家里拖进泥潭时的理直气壮,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掌心的伤口似乎又泛起一阵刺痛。
温念初望着弟弟那张涕泪糊满脸的脸,眼神在他脖颈间闪着寒光的刀刃与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间游移,心头像坠着块浸了铅的棉絮,沉甸甸的全是撕扯——救,怕是又要跌进他一次次挖好的无底洞;不救,那淌着相同血脉的手足,终究是剜心的疼。
她还没从这两难里挣出个头绪,身旁的父母却突然开了口。温父的声音嘶哑得像被风霜磨透的老树皮,每个字都裹着彻骨的寒心:“你把这逆子杀了吧!”
温母也红着眼眶,枯瘦的手攥得指节发白,浑身抖得像风中残烛,字字都淬着恨:“他连亲生姐姐都敢往火坑里推,想叫你去做那猪狗不如的营生换钱!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留着也是剜我们的心!”
老两口的话像两记闷雷,在逼仄的屋里炸得人耳膜发疼。温念夏的哭声猛地一噎,嘴张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父母,眼里的恐惧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啃噬得干干净净。温念初也僵在原地,父母这辈子对弟弟再气再骂,也从未说过这样绝情的话,可见是真的被伤得连骨头缝里都淌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