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彻底炸了锅。
“什么?自首能降一级?”
“举报还能再降一级?那要是我举报了别人,自己的罪是不是就能轻很多?”
“天哪,这是来真的了!朝廷要严查贪腐了!”
官员们的脸色各异,有惊慌,有侥幸,有犹豫,也有暗自窃喜——那些平日里洁身自好,或是被排挤的小官,眼中燃起了希望。
王有财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看着高台上神情严肃的周正,又看了看周围或明或暗投向自己的目光,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安稳日子,怕是到头了。
周正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心中了然。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这里将会上演无数的挣扎与抉择。
他走下高台,对王有财道:“王县令,烦请安排一下,本官与同僚就在西侧厢房办公。从今日起,那里便是督察院驻青溪镇点。”
“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王有财失魂落魄地应着。
周正的目光掠过青溪镇的街道,望向远处的田野。他知道,像青溪镇这样的地方,在南陵国还有无数个。他们这些督察院的官员,就像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要搅动这潭死水,让那些潜藏在水底的污垢,无所遁形。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却足以让整个南陵国的官场,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震动。
而远在京城的萧承煦和陆锦棠,正透过密探传来的消息,关注着全国各地的动静。他们知道,这第一刀砍下去,必然会痛,会流血,但为了南陵的将来,他必须忍,必须狠。
龙椅依旧冰冷,而他的眼神,却比龙椅更寒。整顿之路,才刚刚开始。
……
黑石县,地处南陵国西北,与邻国接壤,隶属甘北,民风彪悍,土地贫瘠。
县令刘彪,是本地豪强出身,靠着捐官得来的职位,在黑石县盘踞了五年。他平日里勾结乡绅,盘剥百姓,将县衙当成了自家的钱库,对上面派来的官员,向来是阳奉阴违。
督察院的两名官员抵达黑石县时,正值刘彪在府中宴请乡绅。
听闻督察院来人,刘彪呷了口酒,满不在乎地对左右道:“什么督察院?不过是来走过场的。打发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赶紧滚蛋。”
下属领命而去,却很快灰头土脸地回来:“老爷,那两个官油盐不进,说要立刻召集全县官员,宣读什么惩罚制度,还说要在县衙设驻点。”
刘彪眉头一皱,将酒杯重重一放:“反了他们了!一个小小的巡按,也敢在黑石县指手画脚?告诉他们,本县官员都下乡催缴赋税了,没空!让他们等着!”
消息传到督察院官员耳中,其中一位年长者,姓陈名默,曾在御史台任职多年,见惯了官场龌龊。他冷笑一声:“好一个‘没空’,看来这位刘县令是想抗旨了。”
另一位年轻些的官员有些急躁:“陈大人,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真在这儿等着吧?”
陈默道:“不等。传我的话,让县衙的衙役去各村镇传讯,就说陛下有旨,督察院宣读贪腐惩罚制度,凡不到者,以抗旨论处。若衙役不肯去,咱们就亲自去!”
两人当即带着公文,走出县衙,拦住几个路过的百姓,说明来意。黑石县的百姓早就对刘彪怨声载道,听闻是朝廷来查贪腐的,顿时来了精神,主动领着他们去各村镇传话。
傍晚时分,黑石县的大小官员,除了几个刘彪的心腹托病没来,其余的都被百姓“请”到了县衙前的空地上。
刘彪得知后,气得暴跳如雷,却又不敢真的抗旨,只能不情不愿地赶来。
陈默当众宣读了惩罚制度和自首、举报的规矩,声音朗朗,传遍四野。
人群中,不少百姓眼中泛起了泪光,而那些平日里跟着刘彪作威作福的小吏,则面色惨白。
宣读完毕,陈默看向刘彪:“刘县令,烦请安排驻点之处。”
刘彪皮笑肉不笑:“两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县衙简陋,怕是委屈了大人。不如先到舍下歇息,驻点之事,明日再议?”
陈默看穿了他想拖延的心思,直接道:“不必麻烦县令大人,县衙西侧的两间空房便好。我们即刻就搬过去。”
刘彪脸色一沉,却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县衙西侧安顿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刘彪处处刁难。先是断了两人的茶水供应,又让衙役故意在驻点外喧哗,试图干扰他们办公。更恶劣的是,他暗中威胁那些想自首或举报的人,声称谁敢去督察院那里“胡说八道”,事后定要他好看。
陈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知道,对付这种人,唯有拿出真凭实据。他一边耐心接待零星赶来举报的百姓,一边暗中走访,收集刘彪贪腐的证据。
半个月后,陈默掌握了刘彪虚报赋税、克扣赈灾粮款的初步证据。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写了一封密信,快马送往京城,禀报陆锦棠。
陆锦棠收到密信后,当即上奏萧承煦。
萧承煦看罢,眼中寒光一闪:“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敢阻挠督察院办案?陆院正,传朕旨意,命陈默暂代黑石县县令之职,即刻将刘彪拿下,彻查其罪行!”
旨意抵达黑石县时,刘彪正在府中饮酒作乐。当陈默带着几名被策反的衙役和两个跟来缇骑闯入刘府,亮出圣旨时,刘彪酒意全无,瘫倒在地。
“不……不可能!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朝廷命官!”刘彪嘶吼着。
陈默冷冷道:“刘彪,你贪赃枉法,对抗朝廷,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拿下!”
刘彪被戴上枷锁,押往驻点时,沿途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纷纷上前揭发他的罪行。曾经不可一世的黑石县县令,此刻成了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