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想到,沈清辞半点不怯场,不仅没像其他妃嫔那样,见了他就战战兢兢,还敢暗讽他失约。他走到桌边坐下,身后的总管太监李德全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萧景琰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却没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在水面的茶叶,眼神落在沈清辞身上,语气带着警告:“皇后倒是通透,知道这婚事的缘由。既如此,往后在坤宁宫就安分些,管好后宫的事,别给朕惹麻烦,更别想着替太后监视朕——朕不需要这样的皇后。”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接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虚伪的客气。沈清辞心里一紧,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她依旧保持着屈膝的姿势,声音平静:“臣妾遵旨。只是臣妾有一事想请教陛下——何为‘安分’?是让臣妾像个木偶一样,每日只知吃饭睡觉,还是让臣妾看着后宫之事不管不问,任由旁人作乱?”萧景琰没想到她会反问,抬眼看向她。烛光下,沈清辞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清亮,带着点不服输的韧劲,像极了他年少时在猎场上见过的小野猫,明明体型娇小,却敢对着猛虎龇牙。他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他放下茶杯,声音冷了几分:“皇后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就是安分。”“臣妾明白了。”沈清辞缓缓直起身,心里却不服气——安分?她沈清辞从小到大就没“安分”过。小时候,她敢跟着哥哥去河里摸鱼,把衣服弄得满身泥;长大后,她敢在书院里和男学生辩论,把那些自视甚高的秀才说得哑口无言;如今入了宫,难道就要像只关在笼子里的鸟,连展翅的权利都没有?她看着萧景琰冷硬的侧脸,心里暗暗想:往后这红墙内的日子,若是不找点乐子,岂不是要闷死?说不定,逗逗这位傲娇的皇帝夫君,也是件有趣的事。萧景琰没再说话,只是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殿内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和他喝茶的轻响。宫女太监们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陛下的霉头。挽月跪在地上,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替自家小姐说句话,可又不敢开口。李德全站在萧景琰身后,偷偷打量着沈清辞,心里暗暗惊讶——这皇后娘娘,倒是比传闻中胆子大得多,敢这么跟陛下说话的,整个后宫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萧景琰才放下茶杯,对李德全说:“时候不早了,伺候皇后歇息吧。”李德全连忙应下,心里却有点意外——陛下这是打算留在坤宁宫?他还以为陛下会直接回养心殿呢。沈清辞也愣了一下,她以为萧景琰顶多坐一会儿就走,没想到他会留下。可不等她多想,萧景琰又补充了一句:“朕睡外间,皇后睡里间。”说完,他便起身,径直走向外间的床榻,留下沈清辞站在原地,嘴角抽了抽——这皇帝,还真是把“划清界限”做到了极致。宫女们赶紧上前,给外间的床榻铺好被褥。萧景琰脱下龙袍,换上常服,坐在床边,拿起一本《资治通鉴》翻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沈清辞被宫女扶着走进里间,卸下沉重的嫁衣,换上轻便的寝衣。寝衣是淡粉色的,绣着细碎的兰草花纹,是她入宫前亲手绣的,带着点江南的温柔气息。她躺在铺着金丝锦缎的床榻上,头顶是绣着鸳鸯戏水的帐幔,帐幔垂下来,将里间和外间隔开,可她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外间萧景琰翻书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父亲的叮嘱,一会儿想起母亲的莲子羹,一会儿又想起萧景琰刚才冷硬的语气。她忽然觉得,这皇帝夫君,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他虽然说话不客气,处处透着防备,可也没真的为难她。他故意晚来,却还是来了;他说要划清界限,却还是留在了坤宁宫。或许,他只是被太后逼得太紧,心里有气,才故意对她冷淡?又或许,他只是个嘴硬心软的傲娇鬼?沈清辞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她侧过身,听着外间传来的轻微翻书声,忽然觉得,这红墙内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有个傲娇的皇帝夫君可以逗,应该不会太无聊。夜渐渐深了,烛火渐渐弱了下去,殿内的光线变得昏暗。萧景琰放下手中的书,侧耳听着里间的动静,没听到半点声响,想来沈清辞已经睡着了。他站起身,走到里间的帐幔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撩开帐幔的一角。烛光下,沈清辞睡得很安稳,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少了几分白天的倔强,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憨。萧景琰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有只小蚂蚁在轻轻啃噬着心脏,痒痒的,暖暖的。他赶紧收回目光,放下帐幔,转身回到外间的床榻上。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复出现沈清辞刚才怼他的样子,还有她此刻安稳的睡颜。他忽然觉得,太后选的这个皇后,好像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她不是那种只会依附太后、争风吃醋的女子,她有自己的脾气,有自己的想法,像一颗带着棱角的珍珠,虽然硌手,却也耀眼。萧景琰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暗暗想:或许,往后的日子,会有点不一样。片刻后,珠帘被太监轻轻撩起,明黄色的衣角先扫过门槛,接着,萧景琰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用金线织就,在烛火下泛着耀眼的光泽,。